等了約莫一柱香,見裡面通傳的人還未會話,師茹嫣等的無聊就拉著師香夷的手,叫她陪自己放風箏。
朝天殿的山門前辟了條寬闊的廣場,晨光鋪灑肩頭暖的人自在盎然,師香夷撥了撥手裡的兔子風箏,溫聲道:「阿嫣,手裡的線要牽緊點兒。」
師香夷揚起風箏給她放起來了,隨後抱臂而立靠在石門,看著她興高采烈地玩耍,叫道:「阿嫣,跑起來,跑起來風箏就飛得更高啦。」
見風箏飛得正高師茹嫣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師香夷開心地笑了起來,拍了拍手掌。忽然,背後一道清亮的女子聲音傳來,哽咽喚道:「卿兒。」
師香夷怔怔地垂下手,聽著喚聲緩緩轉過身,看到一抹身形高挑白影朝著她奔來,孟花啼一時激動,忘了看腳底下的石頭險些絆倒。
她露出一對清溪明眸,眼角微動已然通紅,還沒近身就已經淚流滿臉。
師香夷不由自主兩步上前攙扶住了她,唇間翕動,道:「阿......」名字還沒有完全喊出口,又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頓了一頓止住了喚聲。
孟花啼像個見親孩子,把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竟不能控制自己淚如泉湧,道:「卿兒,你瘦了。」
師香夷攙扶她的手鬆了開來,疏離地道:「我......姑娘,你認錯人了。」
孟花啼搖頭,輕輕撫摸著她的發間,顫聲道:「你是卿兒,對不對。」
師香夷微笑搖頭道:「我不是。」
孟花啼一遍一遍地看著師香夷,柔聲道:「這三年,你到底去了哪裡啊?怎麼瘦成這樣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師香夷神色一怔,聲音顫了顫,仍微笑著道:「這位姑娘,我可沒說我消失過三年。」
孟花啼激動地抱住她道:「我們是一家人,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怎麼能瞞得住我呢,嗯?」
師香夷沒動定了半晌,呼吸稍稍有些沉重,雖然難以自抑想表露,卻還是強制忍住道:「我真的......不是師卿卿。」
此刻,她比誰都更想揭下這副面具,可她不敢也不能。
一旦面具揭下,她就是仙霞宗師卿卿,妖邪這個詞就會永遠圍繞著仙霞宗。不僅如此,她身上還背負著謝武的罪債罵名,誰靠近她誰就和妖邪撇不清關係,那辱沒的不只是個名聲。
虞妃雪說得對,她成了妖奴,就要受著與親友疏遠分離被視為異類的目光,她走上了妖奴這條路,往後都要靠自己負重前行。
孟花啼啞聲道:「那個兔子風箏,是我小時候教你扎的,不是嗎?嗯?」
師香夷看了看天空上放飛的風箏,勉強笑道:「那個風箏是我經過水月仙境時,隨手撿來的,若是姑娘喜歡就送給你吧。」
孟花啼看著她,神色有些迷惘,道:「水月仙境撿來的?」
師香夷道:「嗯,前幾日經過水月仙境,在樹上撿來的。」
彼時,師茹嫣走了過來,孩子抱著師香夷大腿,道:「阿娘,這個仙子怎麼哭了呀?」
師香夷蹲下身撫摸著她頭,笑道:「阿嫣,我們撿的這個風箏呢,是仙子親人的東西。我們把這個風箏送給她,等回家了我再給你扎一個,好不好?」
師茹嫣看了兩眼手裡風箏,問道:「阿娘,是不是我們送給仙子,她就不哭鼻子啦?」
師香夷眼睛睜了睜表示沒錯。師茹嫣依依不捨地遞給孟花啼,她接過風箏輕輕摩挲了一陣,盯著師茹嫣,道:「這個是你的孩子?」
師香夷摸了摸孩子的頭,堅定地道:「是我女兒,叫師茹嫣,所以姑娘你認錯......」
話音未落,朝天殿大道內,步少棠手裡抱著一個嗚哇在哭的孩子走了過來,急聲道:「花啼,你怎麼突然來這裡了,阿儀一直哭著要找你,我問了一圈才知道你出來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孟花啼倉促地擦著眼淚,轉過身道:「沒事。」
師香夷看著步少棠抱著孩子,暗暗心道:「步知儀,想不到阿姐的孩子,已經長這麼大了。」
步少棠看她手裡拿的兔子風箏,又看她抹著眼淚,知道肯定是想起師卿卿了,懷裡的孩子見自己娘親流淚也不哭鬧了,抬手給她抹著眼角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