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離不再看她,只伸手自顧自地擦拭著一拂雪,冷漠地道:「叔母有言,拂塵乃是清虛道族人持身之物,旁人不得隨意觸碰。」
師卿卿被他打開手好幾次,就沒再伸手了,撇了撇嘴切了一聲,好整以暇地道:「持身之物,那是有多重要?難不成這一拂雪當真救過你的命?」
季司離抬眸望了她一眼,並未回答。
師卿卿見他嚴肅的神情心下瞭然,拍了拍手坐好,自顧自地說道:「一個拂塵而已,故作神秘!你叔母訓誡你把拂塵看得這麼寶貝,說不定你叔母她老人家,偷偷背著你在自己的拂塵柄上刻小人,你又怎麼知道呢?」
季司離面色冷沉,立馬回道:「荒唐。」
須臾,師卿卿見季司離閉目運功,便沒再打擾他了,心想著慕京簫只將藤繩斬斷卻不堵洞口,外邊必有奉天宗的弟子把守,否則步少棠不會進不來這裡,想要等人來救希望渺茫,恐怕只能靠自己解決了食人獸。
入夜寒涼,師卿卿加了些枯藤,季司離閉目似已入睡,不知是傷的,還是火給烤的,整個人額頭有些滾燙,意識逐漸迷離。
他夢見自己身在雲間香雪海,那時他還小,才剛被季常敬和凌雁秋帶回家不久,季司離的父母雙亡,凌雁秋便將他視作自己的孩子,教他識字讀書禮儀規矩,以及修煉劍道。
彼時,他端坐在雲間香雪海的書閣內,正捏著毛筆練字,忽然,凌雁秋拿著一個銀絲拂塵質問季司離,道:「司離,為何要拿叔母的拂塵去抽狗?」
季司離看了看,神色有些委屈,否認道:「叔母,不是我抽的,那是師卿卿抽的。」
凌雁秋走上前兩步,指著拂塵的背面質問道:「你仔細看看,這拂塵背面刻的是什麼?」
季司離捏著筆發現拂塵背面,居然刻著一隻烏龜花紋,登時有些不可置信,脫口問道:「叔母,你果真在拂塵上,刻了小人麼?」
聽得這話,凌雁秋頓時有些怒了,想不到自己教的愛侄會撒謊,立刻道:「你這孩子,胡鬧!你看這上面是誰的筆跡,明明是你拿了叔母的拂塵亂刻亂畫,還撒謊賴別人,昨日你叔父教你的行止,你都學哪裡去了!」
季司離見得叔母面色惱怒,趕忙施禮認錯,道:「孩兒知錯了,請叔母責罰!」
凌雁秋開口不知說了什麼話,季司離聽不清,只覺耳邊聲音漸淡,直至耳邊聽見師卿卿的喚聲,道:「季司離,你怎麼了?」
季司離皺了皺眉,忽然睜開眼,稍稍怔了半許,才緩出一口氣。
師卿卿輕聲問道:「你做夢了,沒事吧。」
季司離想起剛才的夢,立即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一拂雪,隨後心安地道:「無事。」
說完,季司離便微垂下了眼眸,一語不發,師卿卿輕哦了一聲,見他興致不高似心情不好,也沒出言逗他。
過了許半晌,季司離若有所思,莫名地問道:「師卿卿,水月仙境真如你所言,有那麼美嗎?」
聽他提起水月仙境,師卿卿立即轉過身看著他狂點頭,神情喜悅,沖他笑道:「當然啦,我何時騙過你的。我跟你說,水月仙境有個清湖小舟,草原大的跑馬場,春日滿山的桃花開美得很,你應該去一趟水月仙境的,等你親眼見著了你就知道了。」
季司離抬眸,定定地瞧著她沒說話,師卿卿以為他想去水月仙境,便邀請道:「季司離,今後若是有時間,記得一定要來水月仙境玩,好不好?」
季司離微微頷首,淡聲應道:「好。」
聽得他應允,師卿卿頓時喜逐顏開,拍手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水月仙境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我可以帶你去跑馬,對了還有摘桃子......」
季司離坐在她旁側,靜靜地聽她講述著水月仙境各處美景,聽著聽著心頭間,不知不覺地升起了一股難喻的澎湃暖意,隨著這段日子的相處,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不清靜的感覺。
這邊,慕元鴻和慕京簫得了素懷容傳令,就隨召進入了沐墟大殿。
素懷容坐在玉座上,面上斂了做噩夢後的惶恐之色,見著慕元鴻和慕京簫進來,便直接吩咐道:「鴻兒、簫兒,傳本宮的指令,即刻率眾弟子啟程前往伏魔度苦界捉拿界主步曲觴。還有慕庭晏、花湘影抓捕冷道涯,所有在伏魔度苦界效忠雪仙霞宗的仙門,不論男女,一律抓來煉做屍傀,反抗不從者就地斬殺!」
慕元鴻和慕京簫對視一眼,齊齊抬手施禮,道:「孩兒這就去辦。」
虞妃雪從大殿回來,伸手推開了自己房門,神情茫然,有些失神地邁進了房屋。
此刻正坐在屋裡桌前看醫書的虞期,見著自己的母親回來,面露微笑走上前問道:「娘你回來了,外面風大的很,你怎麼沒穿披風就出門了。」
虞妃雪「嗯」了一聲,心事重重地站在原地,許久未再出言。
虞期注意到她的神色,問道:「娘你怎麼了?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虞妃雪沉嘆了一口氣,道:「盟主已經下令,讓慕元鴻和慕京簫前往伏魔度苦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