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提著一袋子雪糕回去。
陳爺爺破天荒拿一根綠豆的,南瓜不能吃,目光憂鬱地趴著。
吃飯時陳爺爺問他們有沒有想好大學跟專業,雖然成績在月底才出來,但提前考慮好,肯定沒錯。
陳硯南沒什麼懸念會留在京市。
這也是周唯茵的要求,本科不出國的交換條件。
陳爺爺問:「小芷你呢,想清楚沒有,還是你爸爸有什麼想法?」
秦振對秦芷沒什麼要求,他對她學習上的事也並不清楚,事實上在高考幾天後,秦振還在問她什麼時候考試。
有好有壞。
好的是她在擇校上有著絕對的自由。
秦芷沒去看陳硯南,她遲疑片刻說:「……想要去京市。」
去京市是最近下定的決心。
陳爺爺認可地點頭,京市一直是成績優異的學生首選地,他笑著說:「那你們兩個又有伴,沒準還能去一個學校。」
秦芷夾一塊青菜放進嘴裡,青菜甘甜在唇齒間蔓延。
她沒有奢求什麼。
近一點就好。
她可以看著她的月亮永遠高懸。
「到時候你多照顧小芷一點,她人生地不熟,你多幫著點。」陳爺爺對陳硯南說。
後者語氣帶笑地道:「您說的話,我什麼時候沒有照做。」
陳爺爺哼笑一聲,批評他油腔滑調。
吃過飯,陳爺爺要出門跟老朋友下棋,叮囑他們記得吃冰箱裡半隻西瓜,秦芷應聲,她切好,放在白瓷盤裡,端去陽台。
屋內悶。
陽台算不上涼快,但晚上坐在藤椅上,吹著風扇,喝冰飲吃冰鎮西瓜,清爽閒適。
夏日晝長夜短,六點多時也沒完全暗下去,落日往地平線靠近,染紅一片薄雲。
陳硯南走進來,遞給她上次給他的筆記本,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問:「上面畫著的線是什麼?」
在秦芷記下的書店工作細則背面,畫著一條類似星座的曲線。
「這個嗎?」秦芷翻到那一頁,她想了想解釋:「這個點是通州,這裡是我媽媽在的地方,我照著地圖畫的過去的高鐵路線。」
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陳硯南沉默片刻,說句抱歉。
秦芷搖頭,合上筆記本:「沒關係,我們這幾天都有在打電話。」
她目光看向遠處:「我媽媽很漂亮,我現在還能記得她夏天會穿各種顏色的長裙,她穿高跟鞋,噴的香水很好聞。」
「她帶我去理髮店,我坐在凳子上等她做捲髮,她頭髮很黑也很長,燙過的捲髮披在肩上,走起路來,發尾搖曳,像會跳躍盛放的花。」
儘管時隔許久,秦芷還是能聞到淡淡的藥水味。
在其他人看來刺鼻的難聞的氣味,是她記憶里的錨點。
秦芷伸直細長的腿,看著陳硯南,笑容里有些許驕傲:「我好喜歡她,覺得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每次別人說我跟媽媽很像,我會先入為主對她產生好感。」
所以他們離婚,雙方都沒有提要她時,她輕聲說想跟著爸爸。
她太喜歡媽媽,不想成為她的拖累,更不想被她討厭。
電風扇從下至上地吹。
風灌進陳硯南的袖子裡,他坐得筆直,如雕塑般聽著她絮語,目光專注安靜。
秦芷不覺得自己可憐,一點也不,她說:「她現在在海邊小城市,給我發照片,說那邊很漂亮,沙灘上的沙又細又乾淨。」
「我已經很久沒看到她,如果可以我想去看看她。」
陳硯南說:「這次暑假你可以去。」
秦芷點頭,她看過高鐵票,只需要五個小時,她就能跨越上千公里,出現在她面前。
「吃西瓜吧。」她笑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說這麼多。
冰鎮過的西瓜有種沁人心脾的甜,能夠熨帖心臟的溝壑。
秦芷素白的手握住西瓜,小口啃著,垂下的長睫在眼瞼投遞小片陰影。
陳硯南忽然道:「她應該也很喜歡你。」
嘴裡是剛咬下的西瓜,她閉著唇,很篤定地嗯一聲。
後來,兩個人坐在陽台吹風。
說的話少,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的,目光所及之處,是同一片漆黑天空。
星星變得很少,稀疏地嵌在黑幕上,連光芒都極其微弱。
陳硯南不用轉頭就能看見旁邊人的人曲著腿,閉著眼昏昏欲睡的模樣,挺翹鼻樑下,唇自然紅潤,碎發被風吹動,撓著如月的瑩白面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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