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鏡頭上移,放大,然後按動快門。
宋淮看著鏡頭裡一張張青澀的臉,大聲喊:「好好好,看我這裡,睜開眼睛,開心一點。同學們,宋淮帥不帥?」
「……帥!」
「不帥」
參差不齊的聲音響起,裹挾著笑意,久久沒有消散。
散夥飯結束時,葉奕然哭得比誰都大聲,她抱著秦芷的胳膊說捨不得,這一別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嗚嗚嗚,我還想要做你的同桌!」
宋淮撓撓頭,說這麼捨不得可以報考一個大學,換來葉奕然更大聲地號啕,要是能跟秦芷上一個大學,她也不至於這麼傷心。
陳硯南沉默中給秦芷遞來紙巾。
秦芷不太會安慰人,她想了想,說:「小然,你知道下雨天的聲音像什麼嗎?」
淅淅瀝瀝的。
葉奕然仰頭,滿臉的眼淚,秦芷捏著紙巾一點點給她擦,語調平緩:「像炸雞的聲音。」
「嗯?」
葉奕然皺起臉,困惑到忘記哭,細想過後,好像的確如此。
「篝火聲像什麼?」
秦芷道:「烤羊肉串的聲音。」
「嗯?!」
葉奕然破涕為笑:「啊啊啊那我以後失眠,再怎麼聽這些助眠?」
半夜睡不著,然後給自己聽餓了?
陳硯南跟宋淮對視一眼,相顧無言,比起一個有趣的笑話,一個不會說笑話的人開始講起冷笑話更好笑。
她腦子裡除了刷題,什麼時候裝的這些東西?
秦芷捏著紙巾溫柔擦拭掉她眼角眼淚,摸下她的腦袋:「我們還會見的。」
「嗯嗯!」
快十二點,人差不多散了,想續攤的去新的場地,秦芷對唱歌沒興趣,跟葉奕然告別後準備回去。
這時候沒有公交,需要步行幾分鐘到場地外打車。
兩個人往外走,沉默許久。
剛才還有宋淮跟葉奕然在,有他們就不會缺話題,現在只剩下兩個人,好像沒什麼可說的。
還是陳硯南先開口:「考得怎麼樣?」
秦芷說還可以,她沒問陳硯南,他在這件事上似乎從來沒煩惱過,她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硯南:「今天下午的飛機。」
周唯茵不是很理解他為什麼要回來,在她看來,京市的人跟事,才是他未來的圈子,通州不是。
他懶得聽她的論述,去機場的路上訂機票。
秦芷輕哦一聲。
「沒有別的話想跟我說?」陳硯南停下來,長睫下的眸光漆黑,泛著手術刀般的金屬感。
秦芷避開他的視線,看向遠處的路燈,孤零零的,她問:「沒有。」
她其實對他了解不多。
而現在再見,這份了解就少得可憐,每次從宋淮嘴裡知道他的動向,她是茫然的,對她而言那都太過遙遠。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又從什麼地方說起。
陳硯南扯動下唇線,不意外:「也對,否則也不會這一年連人也找不到。」
秦芷聞言皺眉,目光重新落在他臉上:「我一直在。」
陳硯南凝視著她:「所以你手機是壞了,收不到消息?」
「沒壞,我收到了,也回復了。」秦芷認真說。
陳硯南問家裡怎麼樣,她說過爺爺跟南瓜的近況,她很小心地編輯著文字,發過去時,得到的回覆是還不錯。
僅靠著手機,秦芷無法分析他的表情跟語氣,不知道他會不會感到厭煩。
久而久之,文字變得冷冰冰。
兩個人生活相隔幾百公里,完全是兩個世界,幾乎很難有共同話題。
秦芷以為,他們默契地選擇冷處理。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在質問什麼。
而在陳硯南視角,她很忙,眼裡只有刷不完的題,她回復的每條消息都是寥寥幾個字,他一再克制,想著什麼事等高考結束。
而他減少發消息的頻率後,她幾乎就消失。
甚至連新年快樂也沒有。
陳硯南咬緊下顎:「你一次也沒有主動發過消息。」
「發過的。」秦芷反駁。
「如果是爺爺讓你問我,有什麼東西需要寄給我也算的話。」
秦芷睫毛微動:「那也算。」
除了這種事,她找不到可以找他的合理藉口,在她被一輪又一輪的考試壓得喘不過氣時,她主動接過話,說她可以幫忙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