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著人看不禮貌。
陳爺爺在後面,他穿得更厚實些,戴著圍巾跟手套,跟秦芷抱怨北方太冷,他這輩子都適應不了,他嘟嘟囔囔地說著,從旅行包里拿出吃的給秦芷。
「藏到你房間去,別給陳硯南吃。」
秦芷里懷裡全是。
陳硯南從房間裡出來,問:「到底是誰提的?」
陳爺爺沒搭理他,一個勁地給秦芷投餵:「這也是,這個好吃,陳硯南愛吃肯定好吃。」
秦芷抬頭,跟陳硯南的目光對上,無聲地在問他是不是得罪了爺爺。
陳硯南想如果下棋贏老爺子三把也算是得罪的話,他的確是,他撐著桌面在喝水,說:「吃吧,我不重要。」
秦芷抿唇笑。
搬回來沒多久,學校開學。
新的學期並沒什麼變化,秦芷的生活依然是兩點一線,秦振打來八千塊,說他生意沒怎麼賺就這麼多,缺錢再跟他說,他來想辦法。
高二需要將高中三年的課程全部學完,
以方便高三直接進入一輪複習,假期的時間被濃縮,老師加班加點趕進度。
漫長的冬日終於結束,春日短暫地來臨過後,迎來蟬鳴夏日,時間在四季更替間過得飛快。
周唯茵下最後通知,讓陳硯南在高三上學期轉回去。
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是真當這天到來時,突然面目可憎起來。
一中為新的高三學子舉行誓師大會,陳硯南依然作為學生代表上台演講,以達到振奮人心效果。
秦芷在人群中望著他,跟以前一樣也不一樣。
這一次,他審核過地照著稿子在念。
陳硯南微微低頭靠近話筒,細碎頭髮下,眼廓深邃,像一片靜海,低沉的嗓音在沉默片刻後擲地有聲道:「那麼,在此,我祝各位——」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
台下,掌聲如潮水湧來。
他直起身,點頭謝幕離場,身形挺拔。
年級主任上場,做總結陳詞之類的話,最後遺憾地表示陳硯南即將回到之前的學校,離別在即,但走過的每一步都會成為來時路,在這裡,祝賀陳硯南金榜題名。
來時轟動,離開也一樣。
在他們學校,也只有陳硯南獨一份的存在。
也許是早做好準備的原因,秦芷比想像中更平靜,她心裡清楚,陳硯南回去對他而言是百利無一害。
更心知肚明,這一年相處,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與她是黑白世界裡濃墨重彩的一筆,與陳硯南而言,只是可有可無的閒筆。
即便如此,她希望他好。
無論,他的後來里,她會不會在。
因為陳硯南離校的消息,他很久的女生鼓起勇氣告白,從教學樓追到操場,引起不小的轟動。
夏季的風很大,吹起女生寬大的衣擺,她就像是只發光的蝴蝶,義無反顧地飛上去。
走廊里,全是向下圍觀的人,看不清臉,也聽不到在說什麼,只看到女生給陳硯南遞上信,她雙手握拳,既勇敢又緊張。
秦芷垂眸,退到陰影處。
再抬眼時,跟紀明佳看過來的視線對上。
那次剪過短髮後,紀明佳一直保持著這個髮型,鏡片下的目光是冰涼的,像X光剖開她胸腔般:「你喜歡他。」
秦芷錯愕,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連葉奕然都沒發現,卻被紀明佳輕易洞穿。
紀明佳說:「你看他不一樣。」
她想不知道都難。
秦芷想問哪裡不一樣,卻又覺得答案沒大多意義,她苦笑地扯動下唇,算是默認。
紀明佳:「你知道的,我一直拿你當競爭對手。」
「我沒這個資格。」秦芷這段時間的成績有波動,原因她心知肚明,紀明佳已經三次分數比她高。
紀明佳意味深長看她一眼,說:「你現在這樣子的確沒資格。」
跟秦芷差不多,紀明佳原生家庭也好不了多少,她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無論多優秀,聽到的也只會是弟弟好棒會寫自己名字了,吃飯不需要追著餵了,她從小就被奶奶罵,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她聽得已經麻木。
「你知道我們這種家境的女孩,是輸不起的。」
其他人會有家庭給他們托底。
她們沒有,她們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