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而然地開了口:「親愛的,我想吃蝦。」
一號本來正敷衍地聽著胖花的講述,聽到二號聲音的時候,他有些呆住了。
二號為什麼這樣的小事都要找他?
一號察覺到一股不一樣的歡喜。
「好,」一號僵硬地說:「我要給老婆剝蝦。」
他的手很穩,剝蝦速度很快,因為心情太好,蝦頭剝離時流出的**,都讓一號覺得漂亮起來。
他手裡不停,腦子裡已經想到了明天。
他要早早去上班,去見老錢,告訴老錢,他老婆讓他剝蝦。
這是什麼?
這是信任,這是依賴,這是愛啊!
被愛情激勵著,一號剝蝦後,還主動去給孩子們添飯,胖花得以繼續講述學校里的事情,她對那個徐一枝相當有好感。
西西給胖花補充信息:「徐一枝不怎麼說話,個子矮矮的,但性格很好。」
「對!」胖花興高采烈:「徐一枝可好了,她什麼都會,但課上從來不舉手回答問題,下課了也不和別人說話,我以為她不會理我呢。」
「然後呢?」一號端著飯碗回來了,他聽出了胖花的意思:「所以你明明知道她不會理你,你還是去找她說話了嗎?」
胖花一臉的理直氣壯:「是啊,但是她竟然理我了耶。」
一號長久地注視著她,覺得她是個相當不要臉的小玩意。
甚至,他開始同情起那個不愛說話,卻被胖花騷擾的小人類了。
事實上,徐一枝並不需要一號的同情。
她確實不怎麼說話,但並不是不愛說話,她也渴望有朋友。
但她不敢。
之前她在農民工小學讀書,因為成績太好,才得到了來這個學校讀書的機會。她很明白,自己
和班裡的其他學生都不一樣。
從入學那天開始,她便低著頭,從不敢抬頭看人。
她羨慕班裡的所有人,羨慕總是穿著新衣服、白白淨淨的湯喬,聽說他家裡開著海市最大的連鎖飯店。
她羨慕洛西西,洛西西簡直像個公主,坐在那裡,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甚至連老師都對她溫柔很多。
她最羨慕的,就是班長郝杉。
郝杉便是胖花的名字了,這個名字是在一號的指示下起的,一號、二號,第三個自然是三號了。
一號省事,他給自己的名字都相當糊弄,郝一,郝二,那胖花就是郝三好了。
但這不符合人類的倫理邏輯。
二號思索了很久,給胖花起名郝杉。
胖花可以是一朵花,但她也應該是一棵樹。
徐一枝最羨慕的就是郝杉了,她壯壯的,臉蛋圓圓的,全身都是力氣,笑起來聲音清脆響亮。
而被她羨慕著的湯喬和洛西西,總是圍繞在郝杉身邊。
湯喬白瘦,清俊,像一顆星星。
洛西西美得就像是月亮。
被他們圍繞著的郝杉,便是完整的一片宇宙了。
而在開學的評估考試成績出來後,那片宇宙走到了徐一枝座位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一枝啊,」班長真誠地問:「你怎麼那麼厲害啊。」
徐一枝驚呆了,她慌張地解答了班長的問題,告訴她那道詩詞題目應該怎麼解析。這一天,她都心神不寧,簡直覺得自己是被神靈眷顧了。
胖花告訴了很多人,說徐一枝成績又好,又熱心解答問題。
又有些人來找她了,徐一枝身邊熱熱鬧鬧的,她幾乎要認為自己和這些同學沒什麼區別了。
但放學後,她回了家,便再次回歸了自己的現實。
家裡牆壁是陳舊的,柜子帶著經年的痕跡,爸爸媽媽在廚房裡做飯,只有鍋碗瓢盆的聲音,卻沒有一點人聲。
徐一枝將書包放下,她走到了廚房裡。
儘管她走路聲音很大,爸爸媽媽卻沒有回頭看她。
她走到了父母身邊,輕輕用手拍了拍媽媽的後背,媽媽驚喜地回了頭。
徐一枝熟練地對媽媽比划起手勢:我回來了。
是的,她的爸爸媽媽都是聽障人士,因為長期處於無聲世界,因此也不會說話。
徐一枝捋起袖子,幫爸爸媽媽擇菜,爸爸一邊炒菜,一邊騰出手比劃:在學校里怎麼樣?
徐一枝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
她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想法,應該是因為父母自卑了。
她同學的父母,是老闆,是律師,是攝影師,是大領導,而她的爸爸媽媽只是個賣煎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