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彩鳳準備陪胖花和土崽睡覺的時候,一號阻止了她:「我陪胖花。」
土崽穿著毛茸茸的睡衣,可憐巴巴地站在胖花身
後。
他比胖花瘦小,洗過澡後,頭髮沒有蓬鬆起來,看起來尤為弱小。
「我還可以一起睡覺嗎?」
通常不可以,只是最近兩個孩子心情都不好,他們共同地經歷了不好的事情,相互陪伴著能睡得安穩一些。
一號只願意陪胖花睡覺,他覺得帶一個人類幼崽就很煩了,無法接受第二個。
但他看向了土崽,想到了之後的計劃,於是寬宏大量地同意了這次的申請:「可以。」
土崽口中發出了小小的歡呼,他和胖花牽著手,跑到了臥室里,乖乖在床上躺下,胖花躺在最外側,土崽躺在最裡面,中間留了個位置給一號。
一號也上床之後,彩鳳站在門口柔聲說:「我要關燈了哦。」
胖花和土崽閉上了眼睛,彩鳳按了開關,屋子裡一片漆黑。
胖花再次睜開了眼睛,但她仍未習慣黑暗,眼睛圓溜溜的,卻什麼都看不到,因此也看不到一號的眼睛一動不動,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
一號確實出竅了。
他的一部分身體已經離開了他,向遠處飛去。
今晚,一號便要執行他的計劃了。
胖花睜了會兒眼睛,又閉上了。但過了會兒,她再次睜開了眼睛,她七歲,頭一次知道了失眠的滋味。
她的眼睛不停地睜開又閉上,以前,只要她眼睛閉上了,再次睜開便已經是早上了。
而現在,不管睜開多少次,眼前都是一樣的黑暗。
這個夜晚似乎連綿不絕,等不到天亮的時候。
不過她睜眼次數太多,慢慢熟悉了黑暗,開始能看清屋子裡一些輪廓。
她想說話,但又有點擔心郝一和土崽是不是睡著了。於是,她悄悄坐起來,看向了旁邊,然後便直視了土崽同樣睜得大大的眼睛。
「我睡不著。」胖花小聲說。
土崽也點頭:「我也是。」
一號適時地醒過來,他向兩個孩子解釋:「你們失眠了。」
感謝諸泳的屍體數據,一號已經將人體研究得十分徹底,讓胖花和土崽睡不著覺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
「在心理壓力過大,或者情緒不好的時候,會發生失眠這種情況。」一號將話題引向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胖花聽懂了,她認為一號說得沒錯:「失眠了應該怎麼辦呢?」
「需要緩解心情,」一號說:「可以採取出去走一走的方式,當然了也可以吃安眠藥。」
他給出了兩個辦法,但吃藥是胖花十分討厭的事情,她立刻便選擇了第一個辦法。
「那我們出去走走。」一號起身,給胖花和土崽拿來了外套,胖花接過來,穿在了睡衣的外面。
土崽拿著自己的外套,他覺得這事不對勁。
「很晚了,」他小聲說:「外面很黑……」
媽媽說過的,天黑了,就不要出門。
一號扭頭看向他:「你可以不出去。」
土崽不再說話,開始給自己穿衣服,如果外面很危險的話,他不可能留在家裡看胖花出去。
一號在旁邊耐心等著他們。
他已經做好了安排,一場演出即將開始,演員已經就位,只差這兩位小觀眾了。
胖花穿了外套,便想往外走,土崽更為細心一些,他從柜子里拿出了兩條圍巾,一條給了胖花。
一號不會幫他們,土崽和胖花相互幫助,把圍巾纏好,掩住嘴巴,露出半張小臉。
房子裡靜悄悄的,已經十一點多了,彩鳳、喬桐和喬老師都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睡中,無法知道一號帶著兩個孩子出了門。
這是頭一次胖花在這麼晚的時候出門,她感到了一絲緊張和十分的興奮。
他們走在一號旁邊,跟著一號走在熟悉的道路上。
這是他們上學的路,已經走過無數次了,還揪過路邊的小草和野花。
而在夜裡,這條路都變得陌生了起來,白天看起來低眉順眼的植物,現在根部和影子連接起來,顯得有些猙獰。
土崽十分害怕,他抖抖索索地抓著胖花的手,情不自禁地幻想這些植物會不會變得碩大,然後向他們發起攻擊。
但在「我要保護胖花」的想法驅使下,他堅強地保持了鎮定。
沒一會兒,他們便到了橋上。
這是盆子救人的地方。
下方的河水在夜裡顯得深暗又濃稠,胖花仍然激動著,向四周張望,而土崽更加害怕了,他想說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