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偷偷看她,不知道她的能源系統如何運作,但他現在並不敢說話。
這也是領導者的一部分犧牲。
昨天玉蘭說過,以後一號上午可以晚點去,但吃完飯、刷了碗之後,一號便逃一般地離開了家。
他走出了家門,向著廠子走去,越走,他便越自豪。
在家裡的失意慢慢消散,他現在是鑫鑫印刷廠的寶貝人才郝一了。
二號今天無事可做,她坐在地上看著胖花。
胖花的運動能力不太好,但小嘴巴很厲害。她和二號說話,和丑兔子說話,和桌子說話,和椅子說話。
土崽比胖花大四個月,在土崽還阿巴阿巴的時候,胖花竟然在試圖吐字了。
「媽!」胖花喊了一聲。
二號點點頭:「媽媽在。」
胖花立刻看向了桌子:「啾媽!」
她看向了丑兔子:「嘟媽!」
啾是桌,嘟是兔,二號能理解,她忍不住笑起來:「真厲害,但媽並不是什麼詞語後綴,胖花花可以不加。」
但胖花花十分固執,她覺得媽媽是個很好的東西,一定要加在各個東西的後面。
在這一刻,二號忘記了星辰宇宙,忘記了征服地球,眼裡只有這個胖花花,她眼中的視覺捕捉裝置不停運作著,拍下了無數張胖花的影像。
在她來地球的途中,她曾見過超新星爆炸和行星狀星雲的拋射,但她並沒有拍攝。
她珍貴的存儲裝置里盛放了一個臉蛋子凸起的胖花花。
忽然溫馨時刻被打破了,門響了,一個男人在小聲地問:「請問是郝先生的家嗎?」
二號的表情冷下來了。
郝先生。
不用說又是一號引來的事情。
二號走到門口,她開了門,看到一個穿藏藍衣服和布鞋的男人,男人個子高大,臉上的表情卻相當侷促,說話的聲音也很小。
「你好,」他有些畏懼二號一樣,向後退了一步:「我找郝先生,應該是找錯了。」
他轉身,立刻就要離開了。
二號看著他,冷漠地開了口:「這裡就是郝先生的家。」
男人高興起來,但仍然是一副膽小的樣子,悄悄看了看二號:「我叫黃石頭。」
二號看著他,並沒有什麼反應。
男人小聲繼續說了下去:「我老婆叫陳紅花,我閨女……叫黃鸝。」他忽然抽噎了一聲:「我來找她們。」
二號終於移開了擋在門口的腳:「進來吧。」
進門的時候他脫了鞋,和陳紅花一樣不敢穿拖鞋。但黃石頭比陳紅花更侷促,他想了想,甚至想把自己的襪子脫下來了。
「我坐大客車來的,也在地上躺著睡過,身上不乾淨。」他小聲解釋:「我換個新襪子再進來吧。」
他身上確實不乾淨,藏藍色衣服背後有灰色的泥土痕跡。
二號毫不客氣:「那你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若是其他人被這麼說了,也許會覺得被羞辱了。但黃石頭的一生中,充斥著比這個更加惡劣的言語。
他忙不迭地點頭:「好好好。」
黃石頭拿著衣服進了浴室,片刻後在裡面問:「那個……這個怎麼用啊?」
二號在外面告訴他:「順時針擰的,越擰越熱。」
浴室里沒了聲響,過了會兒,黃石頭出來了,穿了乾淨的新衣服,也終於敢穿新的拖鞋了。他還把舊衣服在浴室里洗好了。
剛出來的時候,他打了個噴嚏,胖花咯咯地笑了起來。
胖花一向喜歡別人打噴嚏的聲音,但之前只有彩鳳偶爾會打,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了,現在笑得很燦爛。
黃石頭看著胖花,也忍不住笑起來,他假裝再次打了個噴嚏,果然又逗笑了胖花。
黃石頭便一個又一個地假裝打噴嚏,直到胖花笑累了,疲憊地嘆了口氣,黃石頭才停下。
他挺不好意思地和二號解釋:「我不會用熱水。」
二號板板正正:「剛剛我說了,越擰越熱。」
黃石頭喏喏解釋:「一出水我就停了,不敢擰了……怕搞壞了。」
二號定定地看著他,片刻後,她從廚房裡端來了一碗熱粥和兩個包子,放在了黃石頭面前。
黃石頭喉嚨動了動,沒敢吃。
他囁嚅著問:「您……您知道我老婆和我女兒在哪裡嗎?」
「我一路打聽,錢先生說她們來海市的醫院了,但並不知道去了哪家,錢先生說了您家的地址,說有可能會來這裡。您見過她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