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趕緊追過去,一號也跟過去,他想開口:「關於這個碗……」
錢斯明瞪了他一眼:「我不想聽這個。」
女人趕緊開口:「錢先生,我閨女已經去普通病房了,能見人了。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錢斯明擺擺手:「去去去,待會就去!」
他大聲地嘆氣,似乎相當不滿。
他脫下西裝,順手從兜里拿出一袋包子,然後將一個包子扔給了女人:「得先讓我吃口飯吧,喏,見者有份,給你一個。」
女人千恩萬謝地接過去,現在錢斯明和她的手裡都有一個包子。
錢斯明咬了一口包子,他又看到了一號:「你怎麼還不走。」
一號說:「我準備了很多的論據,來證明我的觀點。」
「我不聽!」老頭暴躁地說。
一號很堅持:「這是科學,科學是人類進步的基礎,我等著你願意聽的時候。」
錢斯明瞪著他,他終於意識到面前這個年輕人是無法溝通的:「你以前就這個樣嗎?你有沒有工作?你老闆能接受你這個樣?」
一號想了想玉蘭和老錢:「我只有一個樣子,有工作,我的老闆說我是人才。」
錢斯明現在也有點拿不準他的老闆說他是人才,到底是誇他,還是嘲諷。
但對於腦子直成這樣的人,錢斯明終於放棄了抵抗,他認命一樣從袋子裡又拿出來一個包子:「見者有份……你也來一個吧。」
他們三個人坐在店鋪門口的門檻上,安安靜靜地吃起了包子。
吃完包子後,氣氛緩和了一些。
飯桌是緩和氣氛最有用的地方,門檻上吃包子有一樣的功效。
「你叫什麼?」錢斯明問。
一號說:「郝一。」
女人緊接著跟上:「我叫陳紅花。」
一號聽到了她的名字,他想到了胖花的名字的來源,花代表祝福,希望像花一樣美麗。
一號稱讚她:「很優美的名字。」
陳紅花有些懵:「啊……謝,謝謝。」
陳紅花又接著說下去:「我閨女叫黃鸝。」她想到了剛剛一號對她名字的稱讚,轉頭解釋:「黃鸝的名字是我找我們村小學老師起的,老師說是從古詩里來的,很好聽。」
一號並沒有覺得這個名字比紅花好聽,但他點了點頭。
審美是一件比較自我的事情,一號並不強制要求別人聽從自己。
但科學不行。
錢斯明沒什麼耐心:「走吧,我去問問黃鸝。」
陳紅花走在前面,帶著他們向醫院走去。
江市的醫院很大,但也承載了超過負載能力的病人。畢竟江市是附近最大的城市,醫療水平最好。
甚至走廊里,都有病床。陳紅花很明顯對這裡熟悉了,她帶著他們嫻熟地繞來繞去,走到了四樓。
「我閨女昨天才出重症病房,」陳紅花小聲說:「本來也要是要睡走廊的,但她……病情比較重,醫生給她安排到了屋子裡。」
陳紅花打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裡吵吵鬧鬧的,裡面一共四張床,小小的病房用布帘子隔開。
一張床上的病人在睡覺,有一張床的病人和愛人在哭,還有一床的病人有好幾個家人陪同,熱熱鬧鬧地說著話。
陳紅花走到了倒數第二張床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了笑容,然後才掀開了布簾。
「黃鸝,」陳紅花笑著說:「媽媽帶著錢先生來看你了。」
十幾歲的少女安靜地躺在床上,她臉色蠟黃,瘦得可憐,透明的管子從被子裡伸出來,連接到一些儀器上。
「錢先生。」黃鸝努力微笑著和錢斯明打招呼。
錢斯明向前兩步,他變了個樣子,不再是那副整個世界都欠他錢的兇惡模樣。
「多大啦?」錢斯明溫聲問她。
「十四了。」黃鸝笑著說。
陳紅花連連點頭:「黃鸝小學畢業了,她成績可好了,在班裡一直都是第一名。」她聲音小了:「不過小學畢業後,家裡不讓她讀了。」
「我和家裡吵了很久,終於同意她讀初中了,結果得病了……一直沒去成。」
陳紅花絮絮叨叨的:「等黃鸝病好了,說什麼我都讓她去
讀書。她愛讀書,成績又好,我這個當媽的,不能對不起她。」
黃鸝看著她的母親,片刻後,黃鸝說:「媽,你出去一趟,我和錢先生說點事。」
陳紅花看了看黃鸝,她下意識抱了抱懷裡的碗:「那你和錢先生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