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真看著謝漼。
自從知道謝漼有心疾,尋真怎麼看,都覺得他虛弱極了,好似下一瞬便要栽倒在地了。
尋真遲遲不吭聲,謝漼抬起頭來,問道:「還有何事?」
尋真糾結了幾天,還是開口了:「使君還是要多保重身體,莫要太過操勞了。這般連日奔波,路途顛簸,對您的……病不利。」
「有些事務,不妨交予他人操辦,您在州城居中調度即可。」
謝漼:「無妨,我心中有數。」
尋真跟著謝漼輾轉多縣,直接將吳縣的防蝗模式複製一遍,進展頗為順利。
臨近年底,他們抵達了最後一站——崑山縣。
踏入崑山縣,尋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看著熟悉的街巷,心中滿是親切。
潘競早已在城門口等著,見到二人,滿臉喜色:「繕之!競舟!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競舟,本想寫信告知你喜訊,又恐你忙於蝗事無暇,乾脆等你來了再說!」
崑山縣在潘競治下,聞蝗情通報,立馬就行動起來,防護舉措迅速施行,是所有縣中最快響應的。
尋真:「什麼喜訊?」
潘競拉著尋真和謝漼去糧倉,抓起一把稻粒,給二人展示:「競舟,你這稻,可了不得!」
「農師用了你留下的稻種,比你去年收的還多!」
「更有一樁奇事——」
潘競故意壓低聲音,賣起關子。
尋真:「什麼奇事?」
潘競:「你走之後,你那塊地周邊鬧蟲災,便顧不上那地,哪成想,到最後反而是這塊沒人管的地,受害最輕!」
尋真眼睛一亮:「真的?」
潘競:「自然!農師按你法子種的稻,皆豐收了!」
「我想著,明年就把這些稻種分給百姓,再搭配著種些
芋頭、紅薯。即便你這稻抗不了蝗,也能保得幾分收成。」
聽了潘競的話,尋真一整天都心情大好。
當晚,她去見甄凌。二人已半年未見,甄凌一見她,眼眶瞬間濕潤,拉著她絮叨個不停。
尋真:「小蝶在嗎?」
甄凌搖了搖頭:「回娘家了。」說到這個,甄凌又問,「他……可是與你一道來了?」
尋真點了點頭。
甄凌:「小恆呢?」
尋真:「也在。」
甄凌又問:「那今年,小恆會與我們一道過年嗎?」
尋真神色微滯,去年歲除,她對他說「再無關係」。
這整整一年,她與謝漼始終保持著上下級的距離。
尋真:「……看情況吧。」
謝漼和謝璋住在官舍。
春節放假前一日,尋真向謝漼匯報工作。
結束後,陷入短暫的沉默。
尋真偷偷打量謝漼,正如謝璋所說,七月過後,天氣轉涼,謝漼的心疾好像是沒發作過了,氣色也比那時候好了很多。
謝漼:「還有何事?」
尋真搖了搖頭,將舌尖打轉的話吞了下去,轉身離去。
謝漼看著她的背影,終究沒開口。
回州城那天,謝璋見尋真不在,死活不肯上馬車。
站在馬車前,謝璋與謝漼僵持著。
謝漼將謝璋拉到房裡:「恆哥兒若不想跟我回去,我便送你去你娘那裡。」
「你是想去你娘那兒,還是跟我回州城?」
謝璋陷入兩難,實在選不出來,急得眼眶發紅:「為何我一定要選一個?」
「去年,我們不是一起過節的嗎?」
「為何今年要分開?」
謝漼默了片刻,平靜地道:「並非要你做選擇。是爹在州城還有公務,必須儘快返程。若恆哥兒想留在娘身邊,我一會便派人送你去她那裡。等過了節,再接你回去,如何?」
謝璋此刻,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娘和爹,與尋常的夫婦不同,他們不同居一處。如今娘是男子,在外人眼中,二人自然是毫無關聯的兩戶人家。可明面上不能在一起,為何私下不能偷偷相聚呢?反正旁人都不知道。
謝璋終於明白——是爹不得娘的歡心。
轉瞬間,謝璋想通了關鍵,對謝漼道:「爹,要不我替你去求娘,讓你也留下來?」
「不用。」謝漼點點他的腦袋,「恆哥兒莫要亂想,爹真的有事。」
謝璋思索片刻,小聲道:「爹,我想告訴你娘的一個秘密。」
謝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