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璋雙手捧著紅包,正要行禮告退,不料尋真又叫住他,「等等,小恆,還有東西給你。」
謝璋雙目倏然睜大,眼底亮起盈盈光彩,還有?
謝璋直勾勾盯著尋真的手,脖子伸得老長。
尋真從匣子裡摸出個小錦盒,
遞了過去。
謝璋雙手接過,只覺掌心發燙,真想立刻打開來看,嗓子都不自覺夾了起來:「娘,這是什麼?」
尋真笑道:「這是補給你的禮物。上回那枚玉佩我沒用心,做得糙,這回可費了不少功夫,用了許多心思的,可別再摔了。」
尋真本想把這個當做臨別禮,等他走時送,見他收壓歲錢這般開心,便改了主意,一道送了,雙倍快樂。
尋真自是留意到,謝璋頸間那枚葫蘆玉佩,日日不離身。初時沒在意,後來聽謝璋提起以前的事,這才想起,這玉佩瞅著和她讓瑞寶買的那塊挺像。
這麼一想,心裡就琢磨著給謝璋補個禮物。雖說她沒當過媽,可也看得出來,謝璋實打實把她當親娘了,滿心滿眼都是依賴。
有了這送禮的心思,她就犯了難,琢磨謝璋這麼大的孩子喜歡什麼。
雖謝璋已十一歲了,那性子還跟五六歲的小孩子似的。她不知道這時代的小孩喜歡什麼,倒是清楚現代小孩的喜好,這麼一想,腦子裡就冒出好多動畫片。
最後挑中了奧特曼。
但畫畫,又把她難住了,這時候,她就很想念月蘭了。
腦子裡有圖案,可一下筆就不是那麼回事兒,畫廢了一堆紙,好歹才弄出個能看的草圖。
謝璋捧著壓歲錢和錦盒,腦子暈乎乎地走了回去。
謝璋回到自己房間,小心翼翼掀開盒蓋,看清裡面物件的剎那,呼吸都屏住了。
拿著錦盒盯了好一會,才從裡面慢慢拿出來。
雙目炯炯地觀察著。
是一條金項鍊。
鏈身由環環相扣的金片組成,末端垂著枚造型奇特的金墜子。
墜子雕成小人模樣,頭頂凸起,眼睛的位置,鑲嵌兩塊圓潤的寶石,在燭火下泛著明亮的光。小人的唇角勾勒出很小的弧度,還做了一個姿勢,一隻手橫向伸出,另一隻手垂直上舉。
謝璋捧著項鍊反覆端詳,喃喃道:「……難道這個指的是我嗎?」
其實,謝璋一直惦記著被謝漼拿走的那塊娘親手做的葫蘆玉佩,只是沒臉開口討回。
如今有了這條,先前那點小心思就淡了。
謝璋瞧了許久,直到困意襲來,取下脖子上的葫蘆玉佩,換上這條新得的金項鍊。
謝璋攥著金墜子,嘴角帶著笑意沉入夢鄉。
尋真卻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總覺得,自己與謝漼的關係該有個正式了斷。
畢竟兩人分開,並沒發生任何矛盾,甚至那時還算是熱戀期。
尋真想,她跟謝漼之間,需要一個完整的結束。
披衣起身,尋真在東廂房外徘徊許久,抬手欲敲又止。
萬一他已經睡了呢?
正猶豫時,門從內打開。
謝漼瞧見她的瞬間,呼吸都放緩了。
尋真放下滯在空中的手,道:「我們談談?」
謝漼應了一聲。
尋真指了下石桌,去廚房,抱出潘競送的葡萄酒,她喝過幾次,這酒醇厚綿長,很好喝。
在謝漼對面坐下,斟上兩杯酒,一杯推到他面前。
尋真將自己那杯一飲而盡,看向謝漼。
夜色深沉,院子裡掛著好幾盞紅燈籠,橙光色的光線將周圍的一切照得朦朦朧朧的,也將謝漼的輪廓暈染得忽明忽暗,看不分明。
分別六年,還沒有好好看過謝漼。
也只敢在這昏暗的環境下,直視他。
察覺謝漼注視著自己,尋真暗暗吸了一口氣,喚了他一聲。
「謝漼。」
他沒有應。
寂靜中,只有遠處零星的爆竹聲。
尋真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飲盡,緩慢而清晰地,一字一字說:「我們就這樣吧。」
對面的呼吸聲似是沉重了些。
尋真繼續道:「以前的事,我早就放下了……你也忘了吧。」
「柳氏已死,一切都回不去了。」
「至於小恆,我會盡到為母的責任,你定期送他過來便好。」
「此後,我們……便沒什麼關係了。」
謝漼始終沉默。尋真連飲三杯,酒意上涌。
這酒烈,再喝下去,便要醉了。
尋真合上酒罈,見謝漼不說話,便當他默認。
言盡於此。
她跟他,從此真正結束了。
尋真起身,晃晃悠悠,抱著酒罈往廚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