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將炭盆端來,放在地上,便退出去了。
謝漼的目光在牌位上滯了一瞬,隨後,他大步上前,將牌位擲在地上。
謝璋聽聞謝漼回來,跑著來找他,沒在外面瞧見人,聽見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謝璋循聲找去。
恰好看見,謝漼撿起地上的牌位,一旁放著炭盆,謝漼那手勢,明顯要將牌位丟到火盆里去。
謝璋急了,連「爹」都沒顧得上喊,小炮彈一樣沖了過去,用力將謝漼推開了,大聲喊道:「你幹什麼!」
第122章 「強忍」
謝璋將牌位撿起,拍拍去上面的灰塵,而後抱在懷中,仰頭問謝漼:「爹方才想做什麼?」
對上謝璋的眼睛,謝漼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不知該如何向恆哥兒解釋。
見謝漼沉默,謝璋心中有了答案,眼睛睜圓了,眼裡帶上一抹控訴,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爹怎能這樣……」尾音帶著哭腔。
謝璋抱著牌位,走出去了。
人還活著,怎能供奉牌位?
如今這情形,即便告訴恆哥兒,他娘還在人世。
她也無法與恆哥兒相認。
當然,也不能一直瞞著恆哥兒。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至於牌位,便也只能放一放。
恆哥兒那性子,既讓他發現了,必定時刻盯著,若謝漼強行處理掉牌位,反而會引他心生埋怨。
謝漼這邊還在思索如何解決這一難題,謝璋那邊則抱著牌位回到自己房間,難受了一晚上。謝璋把牌位放在自己房間的桌上,白日裡一直惦記著,時不時就跑回房間看上一眼,生怕謝漼趁他不注意給燒了。
經此一事,謝璋不再像從前那般與謝漼親近,整天小臉板著。
謝漼看在眼裡。這小子,是怨上他了。
尋真本以為與謝漼那次交談後,便算結束了,沒想到過了兩日,尋真剛打開門,一封信從門縫掉下來。
信封上一片空白,打開後也不見署名。
尋真一眼便認出了,這是謝漼的字。
上面只寫著一句話:【五日後至,商要事。】
五日後,正好她休沐。
謝漼要跟她商討什麼?
這封信攪得尋真上值時不在狀態,潘競瞧出了異樣,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尋真打起精神,努力讓自己專注,很快到了休沐日。
前一日晚,尋真又沒睡好,夢裡畫面紛亂,全是她以前在謝家生活的片段。導致第二日早早醒了。
尋真打著哈欠出來覓食。
甄凌隨口問了一句:「昨日又沒睡好嗎?」
尋真從蒸籠里扒拉出兩個包子,「嗯,謝漼今天要來。」
甄凌手上的動作停下。
尋真:「等會你跟小蝶也說一聲,叫她不要出來。」
甄凌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他……可是想要與你重修舊好?」
尋真一頓:「應該……不是。」
門扉被叩響時,尋真立刻擺了擺手,示意甄凌進去。
甄凌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尋真比著口型:「沒事,進去吧。」
待甄凌進屋,尋真上前開門。
謝漼依舊是一身素淨長袍,頭髮束玉冠,身姿筆挺地立在門前。
尋真側身讓開,謝漼進來,她放下門閂。
尋真:「走吧。」
謝漼向前走去,尋真望著他的背,那日見,她便感覺謝漼變了很多。
是哪裡與以前不同呢。
尋真將茶壺放在几上,倒了兩杯,見謝漼拿起茶杯,喝了幾口,沒有開口的意思,便直接問:「您信上說,有要事相商,是什麼事?」
謝漼放下茶杯,雙手搭在膝上,微微側頭看她:「你可還記得恆哥兒?」
這話什麼意思?
尋真揣摩著謝漼話中的深意,謝漼這意思,該不會是……想讓她跟謝璋相認吧?
尋真臉上浮現為難的表情。
想了想,還是委婉拒絕:「大人,以前的柳氏已死。」
「過去的人和事,都與她再無關了。」
謝漼凝視著她,幽邃的目光中似涌動著什麼。
尋真跟他對視著。
謝漼:「恆哥兒以前少不更事,惹你不快,皆我之過。」
「他五歲便逢母喪,自此懂事,至今思念著你。」
「即便你心中對他無母子之情,我也須讓他知曉你尚在世間。」
「你可願與他見上一面?」
尋真猶豫著。
謝漼:「恆哥兒如今已很乖了,斷不會再像從前那般肆意胡為。」
「我自會叮囑他,叫他絕不能把你的事宣揚於人前。」
「你盡可安心,我了解恆哥兒,他定守口如瓶。」
尋真:「……那好吧。」
又確認道:「只見一面就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