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清風峻節!他最是會裝。你竟不知,那棲霞閣,謝漼以前可是常客。」另一人湊近,壓低聲音道。
「當真?快與我講講!」
「前些日子,謝府大擺宴席,為謝漼長子慶百日,那孩子可是他從棲霞閣贖回來的樂伎所生。」
「竟有這等事!我竟全然不知。他還拒我,我真以為他不喜好此道,沒想到背後還有這般風流韻事。」
范豈雙手捧著書卷,行至廊下,忽聞一陣低聲議論,他腳步猛地一頓。
那二人正是秘書郎與著作佐郎,皆是范豈的上司。
棲霞閣。
小樓姑娘竟是從那裡出來的。
為何一點都不像呢。
當日,他一時氣盛,才對謝漼說出那句話。
可自知曉小樓姑娘為謝漼妾室後,范豈心中便明白,他們二人再無可能。
即便謝漼肯成人之美,他也清楚,以小樓姑娘的出身,在自己身邊至多只能為妾。
細細思量,謝漼所言極是。
在自己身邊為妾,又怎比得上在謝漼身旁。
畢竟,謝漼的確對她很好呢。小樓姑娘能如此自由自在、靈動鮮活,想必正是因為有謝漼的悉心呵護,才得以一直保持這般純真模樣。
相較之下,自己確實比不上謝漼。
只是,范豈手捧古籍,站定,望向天邊,看著潔白如絮的雲朵悠悠飄蕩。
然後長嘆一氣。
只情這一字,又豈是能輕易割捨的?
叫他如何再去尋,這世間如小樓姑娘這般的人?
范豈躊躇再三,終是叫來小廝,低聲吩咐道:「你去一趟國子監,問問謝大人,下值之後可有空與我一聚。」
范豈心中卻也清楚,自己怕是會遭到拒絕。
那日自己言語輕狂悖逆,謝漼當時,定是心中惱怒非常。
范豈決定還是向謝漼謝罪討饒。
他這麼做,並非是畏懼謝家的權勢,亦不是擔心與謝漼結怨後,日後在朝堂之上遭他刁難。那日范豈回府之後,思來想去,只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即便受些委屈、吃點苦頭也無妨,可小樓姑娘,卻可能因那日之事受到苛責。
范豈雖尚未成婚,但同為男人,他深知男人對自己的女人,皆有獨占之心。
且深宅大院中,內眷向來不得見外男。那日之事,終究是一場誤會,若是僅僅見了一面,倒也罷了。
可正如謝漼所言,自己的行為,實有窺伺之嫌。
當時小樓姑娘那般模樣,肌膚微露,儀容隨性,又豈是他這外男該看的?
他不僅看了,還將她的模樣畫了下來。
幸好,那日他與小樓姑娘相談甚久,還一同探討學問之事,未曾告知謝漼。不然,哪怕謝漼再豁達大度,怕也是難以容忍這般行徑。
果然,謝漼不願再見他。
謝漼派人來回復。來人正是上次那位佩劍的僕人,對他道:「我家大人說了,沒什麼話好與校書郎大人講。」
范豈頷首,心底暗嘆。
范豈去瞭望仙樓,本想湊湊運氣,不料真見到了謝漼。
三樓長廊,一側雅間。
珠簾輕垂,透過那細密珠串,范豈隱隱約約瞧見三人身影。其中一人乃是潘競,另一人則面生得很。
謝漼正與好友相聚。
范豈一陣糾結,躊躇良久,朝那雅間走去。到了門口,來回徘徊。
第38章 「束緊」
屋內。
潘競一拍大腿,滿含揶揄:「景桓,那日你沒來,可真是錯過一場好戲!」
韓現含笑:「快說!別在這賣關子。」
謝漼瞥他一眼。
潘競接收到這眼神:「哎呀,謝五郎不叫我說呀。」
恰在此時,潘競不經意間向外一瞥,范豈的身影一閃而過。他頓時來了興致,扯著嗓子喊道:「繕之!范懷逸來找你了!」
他這一大聲,外頭徘徊的范豈也聽到了,他站在門外,滿臉尷尬。又躊躇了好一會兒,最終,他還是鼓起勇氣,在簾外拱手說道:「謝大人,下官有話欲陳,不知能否叨擾片刻?」
韓現看看潘競,見他一臉看好戲,眼神掃去:這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