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用食指抵著大拇指,圈起一個小小的圓球形狀,向謝漼示意著,「就是將這小圓球放於筆尖,利用球珠的滾動來帶出油墨進行書寫。」
雖說謝漼身為狀元郎,可畢竟是文科出身,對於這些偏理工科的原理,不知他能否理解。
尋真見謝漼沒有說話,便繼續解釋道:「其實這其中的原理是……墨汁在球珠滾動時,藉助紙張的摩擦力——」
尋真卡了一下,含糊帶過。
「總之,球珠滾動的時候,墨汁便會隨之流出,如此一來,便能在紙上留下清晰的痕跡。只要將球珠打磨得均勻、圓潤,寫出來的字自然也就粗細均勻。」
「這樣寫出來的字或許比不上毛筆字那般美觀,但勝在實用性好,字寫得快,也有助於我學習。」
「……爺,您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
謝漼的視線在尋真的臉上凝住,那目光宛如實質,仿佛要將她看穿。
尋真頓時感到壓力如山,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心臟跳動的速度陡然加快。
原子筆的構想是有點超前了。
幾息過後,謝漼終於開口,並未追問她這想法究竟從何而來:「此事你吩咐瑞寶去做。」
「謝謝爺!」
尋真依舊躊躇在原地,手攥著炭筆,懷裡抱著書,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謝漼:「還有何事,一併說來。」
尋真:「……我可不可以在院子裡種點東西?」
謝漼:「此等小事還要專來問我,吩咐下人去操辦便是。」
尋真心裡蛐蛐他,那我的人體工學椅圖紙還不是被你沒收?
解釋權歸甲方所有是吧?
謝漼瞥她一眼,喚了承安進來。
吩咐道:「你去告知瑞寶及康順,往後姨娘若是有任何需求,不必過我這裡,直接去辦。」
承安躬身:「是。」退下了。
尋真面上頓時掛上了難以掩飾的喜色。
謝漼叮囑道:「但需謹記,出格之事萬不可做。你自己心中要有分寸。」
尋真收斂了笑容,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應聲道:「知道。」
謝漼擺了擺手,似是有些疲憊,抬手捏了捏眉心:「退下吧。」
「是。」尋真緩緩退了出去。
一旦走出了謝漼的視野範圍,她的步速便加快,小跑起來,那輕快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謝漼望著窗外夜色,良久,忽而搖了搖頭。
隨後,他垂頭,撩起衣袖,拿起筆來繼續書寫。
得了謝漼的首肯,尋真辦事特別順利。
尋真寫了張單子,除了關於鋼珠的製作方法,還有別的一些物件。
瑞寶不過十三歲,生得機靈且粗通文墨。
尋真上次做炭筆也是拜託他的。
從遠處看。
年輕女子站在男僕面前,手中拿著紙,耐心講解。
晨陽初升,金色的光輝灑落在尋真身上。她素淨的面龐瑩白如玉,眼珠很亮,神色間洋溢著靈動與朝氣,明媚而鮮活。
瑞寶正值幼童到少年轉變的時期,身形已經開始抽條,個頭比尋真稍稍高出一些。
他微微前傾,脊背弓起,仔細聽尋真講話。
「這次要找最厲害的鐵匠,問問他能不能做小鋼球,如果不能,就退而求其次做鐵的……」
又想,鐵球太容易鏽,要是好不容易打磨出來。用了一兩天就鏽住了,豈不白做?
於是尋真又補充:「還是儘量做鋼球。」
尋真平時就喜歡看點閒書,還好記性不錯,記住了制鋼的方法。
不確定這個時代煉鋼技術發展到哪一步了,多說點總是沒錯的。
工匠鐵匠多半不識字,這說明書是給瑞寶寫的,要他屆時向鐵匠們複述明白,因而此刻必須得先給他講通了。
瑞寶原是在謝漼書房侍奉筆墨的,能被謝漼看中選用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兩項過人之處。
據月蘭說,謝漼身邊的承安,就是謝漼親手教出來的。
承安早年讀過幾年私塾,奈何家中一貧如洗,窮得揭不開鍋,連親妹都活活餓死,他這才知曉家境艱難,無奈之下輟了學,將自己賣身為奴,恰好入了謝漼的眼。
承安在事務管理方面頗有手段,為人能言善道,還略通拳腳功夫,常替謝漼在外奔走辦事。
是個全能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