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說不出口的恐懼在相觸的體溫里消融。
亞瑟蘭的呼吸終於落回胸腔,他低頭時,一滴溫熱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他顫抖著伸出手,將她抱入懷裡。
…
硝煙漸散,一道踉蹌的身影自灰燼中緩緩接近。
多年默契的合作令拉斐內直覺地認出了來人:「戴恩?」
戴恩那張疲憊的笑容浮現在他眼前:「中將。」
拉斐內的目光立刻鎖定了對方不自然的步伐,連忙上前一把扶穩他的身體:「你受傷了?」
戴恩隨意地擺了擺手:「哎沒事兒,小傷。」
拉斐內的眉頭驟然擰緊,伸手就要檢查戴恩的傷勢,卻被對方一把攔住。
「還沒結束,需要拿到林頓手裡的權戒。」戴恩的聲音嘶啞,嘴角卻還掛著那副慣常的痞笑。
「他在哪兒?」
「他的屍體在瞭望塔下面。」
眾人正要行動,戴恩突然死死扣住拉斐內的肩膀。
「怎麼了?」拉斐內心頭一緊。
戴恩臉上的笑容依舊,可覆上拉斐內掌心的手卻在劇烈顫抖,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被塞了進來。
「中將……」戴恩齒間滲出血絲,卻笑得更加燦爛:「我可能見不到新帝國統一的那天了,也見不到我那快要出生的女兒了。」
握著拉斐內手掌的力道突然加重。
「請幫我把這個……交還給蘇珊。」
話音未落,拉斐內只感覺到肩頭一輕,某種比死亡更沉重的東西驟然壓上心頭。
拉斐內顫抖著,攤開手。
染血的掌心靜靜躺著一枚還帶著殘溫的、被他磨得發亮的紐扣。
「請幫我照顧好她們。」
「希望她們也能……受到新帝國光輝的普照。」
遠處,新升的朝陽正穿透雲層,將第一縷金光灑向滿目瘡痍的戰場。而戴恩嘴角未說完的話語,永遠凝固在了染血的微笑里。
傷疤、
死亡、
離別、
遺忘、
新生、
重逢——
無時無刻不在這場冗長的戰爭里發生。
當五色歸一,混沌將孕育出新的秩序。
而直至此刻,新的時代即將開啟。
社會中所有的不公,將被重新衡定。
階級制度被廢除。
審美不再以束腰流行。
流民不再流浪,蠻族不再被驅逐,歧視的藩籬被連根拔起。
不問性別、人人地位同等。女性也可以像男性一樣上戰場、入政場——才能,成為了鑑定個人價值的標準。
世界,終將屬於每一個敢想敢為的人。
當戰後崩塌的建築被重新築起,新的社會秩序也正在運行。
街巷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喧囂。
商販們支起篷布,在臨時搭建的木板上擺開貨物——
新鮮的水果、剛從城郊采來的野花……
叫賣聲此起彼伏,混著孩童追逐嬉鬧的笑。
鐵匠鋪的爐火重新燃起,叮叮噹噹的敲打聲響徹整條長街。
老鐵匠身邊的學徒也熟練地拉起風箱,火星四濺,映紅了圍觀孩子們驚嘆的臉。
街角酒館裡飄出手風琴的悠揚旋律。
麵包坊的老闆娘將剛出爐的黑麥麵包碼放整齊。熱騰騰的蒸汽裹著麥香,引得路人放慢腳步。
幾個半大孩子趴在櫥窗前,屁股擠著屁股,鼻子緊貼玻璃,盯著裡面金黃的餅乾直咽口水。
偶爾有巡邏的士兵經過,銀色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年輕的女騎士腰間佩著長劍,正俯身給迷路的小孩指路。
「媽媽!」一個扎著歪辮的小女孩突然拽住母親的裙角,眼睛亮晶晶地指著牆上新貼的徵兵告示:「我將來也要像朱莉安和坎蒂絲姐妹那樣,戴著勳章回來!」
蘇珊蹲下身,擦掉女兒臉上的灰塵,笑著捏了捏她的小拳頭:「那你得先學會用劍,還得讀很多書,現在的戰士可不止會打仗。」
「我才不要學劍!我要學弩!」
小女孩撅著嘴,踮起腳尖把手裡粗糙的木弩舉得老高,她煞有介事地眯起一隻眼睛,小臉繃得緊緊的,用力一拉那根用麻繩做的弓弦——=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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