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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人會想過事情能夠發展到今天這一地步,那個永遠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的芙麗婭不僅殺死了他得力的手下,還撂下狠話挑釁,但親自去追一個逃犯,簡直是對他帝王尊嚴最大的侮辱。

他絕不可能親自出馬。

「文森佐呢?!」克倫勞德突然暴喝。

侍從官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地:「陛下,大公他和教皇大人最近不在王都之內。」

克倫勞德擰了擰眉:「他們去哪兒了?」

「塔爾里木……」

「哐啷」一聲,王座邊響起驚動。

克倫勞德緩緩轉過身,看到卡瑟琳正蒼白著一張臉,指尖的瓷杯摔碎在腳邊。

「你怎麼了?」

「不、陛下、我沒事。」她揚起一個笑。

克倫勞德不再管她,沉聲下令。

今天,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芙麗婭醒來時,身邊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封信。

亞瑟蘭的字跡依舊如他本人般沉穩有力,卻掩不住筆墨間透出的緊迫。他在信中解釋著不得不暫時離開的理由,基洛林和弗格爾的戰事需要他的介入,卻在結尾處筆鋒一轉:「別擔心,我會一直保護著你。」

墨跡在這裡微微暈開,仿佛筆尖曾在此處長久駐足。

芙麗婭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清理乾淨換了一套新衣服。

費爾南也不在營地,似乎也是因為戰事被蘭開斯特家族召回。

重傷休養了一段時間,為了防止在訓練上懈怠,芙麗婭準備在克倫勞德的人到來之前好好練習一下弓術。

但芙麗婭沒有想到的是,她不過是剛走出營帳沒有幾步,一名身穿黑鎧的高大士兵就領著黑壓壓一隊士兵將她包圍住。

芙麗婭認出來這是克倫勞德身邊的親衛。

「芙麗婭小姐真是好大的排場,陛下已經派出了親衛來『請』你,夠體面了吧?」親衛長冷笑著一揮手,士兵瞬間齊湧上前,將她控制住。

「為了保證你乖乖聽話——」親衛長突然抬手一揚,一蓬白色的粉末倏然揚灑開來,芙麗婭下意識屏住呼吸,卻還是嗅到了一絲刺鼻的腐爛味道。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視野中的士兵們突然扭曲著變得模糊。膝蓋不受控制地發軟,弓弩「噹啷」一聲砸在地上。芙麗婭試圖掙扎,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親衛長的聲音忽遠忽近:「就請你好好睡一覺吧。」

芙麗婭的睫毛劇烈顫抖著,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她模糊的視野里映出遠方的景象——

紅色旗幟正衝破地平線,是拉斐內和他的第一騎士團。

「帶走!」

鐵靴踏地的轟鳴聲中,當最後一匹黑甲戰馬消失在隘口,拉斐內的坐騎正好踏破邊營的柵欄。

「似乎有人來過?」戴恩望著沙地上坑坑窪窪的馬蹄印,他眯眼望向某個正往帳篷後躲閃的身影:「你!」

巡營官慌亂轉身時,拉斐內的陰影已籠罩在頭頂,他的銀甲上還沾著雨夜過後凝成的細小寒露。

「中將!我、我……」

「剛剛離開的人是誰?」

「是……」巡營官咽了咽口水,身體忍不住打顫:「是陛下的親衛,來把芙麗婭小姐帶走了……」

「什麼?」拉斐內蹙緊眉。

芙麗婭在一陣刺骨的冰涼中猛然驚醒。

水流順著髮絲灌進衣領,劇烈的咳嗽牽動著太陽穴突突跳動,她還沒有完全脫離藥粉的控制,視線模糊得只能看見一雙黑靴在眼前晃動。

第二捧水潑來的瞬間,芙麗婭本能地蜷縮身體,冷水沖開眼皮時,她看見克倫勞德灼眼的紅髮近在咫尺。

「醒了?」

克倫勞德粗暴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怎樣,我為你準備的接待禮儀夠不夠隆重?」

地牢的燭火噼啪跳動,石壁滲出的水珠順著斑駁的苔痕蜿蜒而下,潮氣與腐鏽的腥氣難聞地混雜在一起。

他也在打量她。

許久未見,克倫勞德完全沒想到芙麗婭會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

那些被利刃粗暴截斷的棕發如今倔強地垂到肩頭,濕漉漉地黏在皮膚上,曾經白皙如瓷的肌膚如今泛著野性的生機。她揚起下巴時,有水珠順著鎖骨滑進衣領,在粗麻布上洇開深色痕跡。

但最令他目光駐停的還是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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