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吞吞地吃著,最終被雨淋濕成小狗。
芙麗婭沒說話,收回目光坐回藤椅里,悠哉地翻看起書來。
下雨天,嘴唇受傷,去不了皇宮,她今天沒有任何安排。
不聽話的小狗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於是轉身離開,不一會兒芙麗婭就聽到不遠處門把手擰轉的響動,在門檐打開的那一剎那,冷聲呵止:「站住。」
腳步應聲而止。
亞瑟蘭高大的身軀狼狽地站在她房門口,髮絲、衣角都滴著雨珠,打濕了地面。
「滾回房間去,擦乾淨了再回來。」芙麗婭目不斜視地下達命令。
她沒叫他去換身衣服再來,因為她覺得亞瑟蘭很適合今天這套衣服,墨綠色深沉而典雅,內里翻出潔白的襯領,同他憂鬱的氣質雜糅在一起,說不出的養眼。
但她才不會承認。
不過多會兒,亞瑟蘭回來了。
芙麗婭翻動著書頁,思緒沉沉。
他真是越發地大膽了,慢慢能看懂她的眼色,知道自己最近不再折騰他、收斂了幾分小姐脾氣,就開始試探她的底線——
從皇宮花園裡越界地明目張胆逗弄她、到無視她的命令擅自做出自己的行動……她還真是小看了他。
原來他從始至終都是在假意服從她,這一忍就忍了十年。
而如今這副樣子,才算慢慢顯露出惡劣的本性,向她展示自己引以為傲的獠牙,似乎在告訴她,自己能隨時咬斷她的脖子、也能因為找到了新的樂趣而暫時收起兇器。
只不過他不會表達,連話都說不連貫,所以沉默寡言,也習慣了總是低頭掩藏自己的情緒。
芙麗婭心思煩亂,感覺像是有什麼在一點點脫離自己的掌控,怎麼也看不進去書。
原以為拿捏人心如臂使指,可面對亞瑟蘭那雙眼睛時,所有籌謀都成了風中殘燭。
想要馴服一頭困獸,究竟該遞上蜜糖,還是握緊皮鞭?……
她不知道自己目前為止所做的這一切到底對不對,她嘗試過用善意去填補過往的裂痕,卻又怕這份示弱會被當作新的缺口。就像此刻窗外的藍鈴,既想綻放出柔軟的花瓣,又不得不豎起葉片防備風雨。
如今那些罰他連吃十份甜膩布丁、故意讓他在雨中候著的小把戲,比起從前動輒皮開肉綻的折磨,確實如同孩童過家家。
但這細微的懲戒里藏著芙麗婭更深的算計——既讓他嘗得到疼痛,又留有餘地。既表明自己並非全然可欺,又暗示著懲罰背後的在意。
畢竟真正的獵手從不會將獵物逼入絕境,而是要讓他在恐懼與期待間反覆煎熬,最終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
「我剛剛看到你偷偷地吐掉了。」少女聲線平穩,在陳述一個事實。
亞瑟蘭沒說話。
他悄悄掀開睫毛,目光像把小鉤子,冒犯地直射向少女翕動的紅唇。
他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
當視線掠過芙麗婭因說話而輕顫的唇瓣時,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昨夜意猶未盡的血腥味在舌尖翻湧。
芙麗婭被他直白的目光燙了一下,「啪」地一聲合上書本,漲紅著臉將羊皮卷摔在案几上羞惱站起身。
她跨步上前的瞬間,亞瑟蘭甚至聞到她裙擺上殘留的香氣,緊接著兩記耳光帶著破空聲落下,在他蒼白的臉頰上綻出鮮艷指痕。
「還敢盯著看?」
她怎麼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真是昏了頭了!
亞瑟蘭舌尖抵著腮幫被打疼的位置,嘗到一絲血腥氣。
他臉皮比她想像的還要厚,目光依然執著地盯著她受傷的唇,思索著重新破壞她癒合傷口的可行性。
他的腳步開始逼進她,俯身湊近——然後被芙麗婭一把掐住脖子。
亞瑟蘭的眼神灼熱、滾燙、蠢蠢欲動。
她甚至能感受到手掌下他喉結的上下滾動。
「獎勵。」沙啞的氣音擦過耳畔,帶著某種近乎偏執的渴望。
芙麗婭幾乎要笑出聲,指尖驟然收緊:「哈?獎勵?!」
「我要,獎勵。」
記憶里逆來順受的忠犬突然露出獠牙,竟向施虐者討要甜頭。芙麗婭氣得眼眶發紅,指甲深深掐進他皮肉:「你做對了什麼?憑什麼——」話音戛然而止。
亞瑟蘭仰起頭,喉間發出饜足的低哼,潮紅從耳尖蔓延至脖頸,被掐住的喉嚨在她掌心不安分地扭動。
「你瘋了!」惡毒的咒罵卡在喉嚨里,芙麗婭竟然一時之間有些詞窮。
亞瑟蘭只是眼神閃動,不停地咽口水。
「你做對了什麼我憑什麼獎勵你?!是不是被撞壞了腦子?你精神正常嗎!」
耳邊尖利的罵聲不斷,他充耳不聞,被芙麗婭掐著脖子推開。
那嘴唇一張一合間,會露出潔白可愛的牙齒,
耳畔的斥責聲漸漸模糊成女巫蠱惑人心的靡靡之音。
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呢。
此刻只想堵住那個只會罵人的漂亮小嘴,複習她尖牙利齒下的柔軟。
在亞瑟蘭的認知里,從前的芙麗婭與惡魔無異,以虐待他為樂。而此刻,卻像毫無攻擊力的炸毛小動物,也只會用不痛不癢的巴掌和難聽侮辱人的詞彙來攻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