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
良馨轉身要走,卻被握住手腕,連忙往外看去。
院子裡不論大人還是小孩,全圍在一盤香得能把人口水都勾得流出來的骨頭酥前,沒人看廚房裡的動靜。
良馨低頭把原來送給他吃的排骨,吃了進去。
陸衝鋒滿意鬆開手,張開嘴巴。
良馨瞪他一眼,又去鍋里夾了一塊,想了想,還是吹了幾下,才再次遞到陸衝鋒嘴邊。
陸衝鋒翹起唇角,嚼著排骨,鮮香酥脆,還帶一點酸辣。
瞬間也不覺得院子裡的婦女們煩了。
他喜歡這種偷偷餵東西吃的感覺。
下午,陸衝鋒和師團部領導去往醫院,探望謝抗美。
謝抗美從頭到腳都包上了紗布,眉毛被火燎了,眼睛也被波及到,但不算嚴重,胸前燒傷面積最為嚴重,暫時生活不能自理,吃飯喝水都要人餵。
看到師團部領導來了,不忘艱難地抬起手想要敬禮。
楊師長道:「謝參謀,你先好好休養。」
謝抗美堅持把手放到了太陽穴前面敬禮,看向陸衝鋒時,眼裡出現複雜之色。
他沒有想到陸衝鋒居然會奮不顧身救他。
如果不是陸衝鋒來了,他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葬身在馬廄里。
但想到,他終於如願以償成了英雄。
這個時候如果他對陸衝鋒道謝,說不定就像余紅紅說的那樣,功勞和榮譽就會被陸衝鋒分走一半。
謝抗美內心掙扎一會,最終移開視線,什麼都沒說。
陸衝鋒上前敬禮,「謝參謀,好好休息,你是英雄。」
謝抗美眸光一頓,內心複雜到了頂點,眼睛跟著有些模糊,一瞬間好像懂得了一些東西,但還來不及去抓住,就看到基地領導也從外面走進來。
曾經在基地大院遇見,他主動湊上去打招呼,聽見他是余家女婿,而不是大院某家子弟便瞬間變了一個態度的基地領導們,此時每個人都揚著笑臉,親切稱讚他。
從一開始就看不上他的老丈人,餘部長也難得語氣關懷地問他疼不疼,更難得誇了他一句。
謝抗美像是身在夢裡,激動得頭腦發熱,看著基地領導們道:「身為軍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
一眨眼時間,暑假過去一半。
良馨對於陸衝鋒久別重逢的新鮮勁剛才褪去,離別的不舍又涌了上來。
陸衝鋒看著主動往他懷裡靠的良馨,不解但收緊手臂,環抱住良馨的腰,「你前幾天不是說要去農場看一看?我們明天訓練會經過江門農場,你要不要一起去?」
良馨翻了個身,後背靠在陸衝鋒胸膛,將寫字檯上的報紙拿了過來,「去。」
陸衝鋒詫異一瞬,「天氣這麼熱也去?」
「以前天氣這麼熱,我不是還在麵包坊的烤爐前幹活?」
「也是。」
陸衝鋒將手穿進良馨披散的髮絲里,抱起良馨聞了聞她頭髮的香氣,「還是你在家好。」
「當時媽給你娶媳婦,你還不樂意。」
「……年少無知。」
良馨笑出聲,剛從人民日報上找到一篇感興趣的社論,察覺到他的手穿過頭髮探進後頸的領子裡,正想說話,大門傳來敲門聲。
「陸副團長!」
良馨放下報紙,辨別聲音,「伍參謀?」
陸衝鋒捏了捏手指,扶起良馨,下床套上軍褲,穿好軍裝,大步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穿著背心睡裙的良馨,「把我的白襯衫披上。」
良馨:「……」
打開衣櫃,拿出薄絨毛線開衫披上,扣好紐扣走出房間,就看到陸衝鋒臉色很難看。
「怎麼了?」
陸衝鋒轉身從矮櫃裡拿出手電筒,「我要去師部開會,你把門栓好,還是我把門鎖上?」
「你先去忙,我不睡。」
良馨沖了一杯麥乳精,搭配麵包坊新做的棗泥糕,打開電視機。
北京電視台已經正式更名為中央電視台。
中央台正在播放晚間數學講座《初等幾何》。
隔壁李茅應該是帶著孩子睡了,或者她並沒有上心,雷營長出去是做什麼,因為戰前集訓大隊夜間加訓是常有的事。
一杯麥乳精喝了一半,晚間新聞聯播開始了。
不用抬頭看鐘表,就知道時間來到了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