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廚房裡面不覺得,從外面再走進廚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肉香,瞬間就能勾得人飢腸轆轆。
打開鍋蓋,帶皮的羊肋條和豬皮,沉浸在加了醬油、黃酒、冰糖、蔥、姜、蘿蔔、八角桂皮等大料的湯里,已經被燉地變成了酒紅色。
良馨深吸一口香氣,蓋上鍋蓋,重新走回搪瓷盆,添水洗淨打理乾淨的豬蹄髈,拿刀剔去蹄髈的骨頭。
剔完骨頭,拿著牙籤往蹄髈上用力戳出小孔。
竹牙籤戳幾下就斷了。
良馨去找營房科的戰士們借了鐵絲,洗乾淨後,輕鬆往蹄髈上戳出滿意的小孔。
再拿出準備好的葡萄糖和粗鹽拌勻,撒在蹄髈肉上,來回揉搓。
揉搓得手臂發酸,停下來,掀起新買的小缸竹蓋,將搓勻的豬蹄膀放進去醃上三天。
「良馨,你家在做什麼?」
左邊院牆突然出現李茅的頭,往院子裡使勁吸著鼻子。
良馨探頭,「在做蒸羊羔和餚肉,做好了送一些給你們家吃。」
李茅擺手,「我不是要吃你家的東西,就是太香了,把我們家三個孩子饞得嘰嘰直叫,非要讓我去服務社割肉,我才來看看你在燒什麼。」
良馨走出廚房,看到牆上出現的兩顆小頭,「今天吃不著,過兩天才能吃上。」
「你手就是巧,你做的菜,我聽都沒聽……」
「媽,去不去買肉?」
李茅一巴掌將大強的腦袋上,「吃吃吃,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你爸一個月工資都不夠你們吃的!」
營房科戰士抬頭笑道:「嫂子,雷副營長工資得有七八十,不至於不夠孩子吃
的吧?」
良馨拿起搪瓷茶缸,吹了吹茶葉,喝了一口。
「他老家還有兩個弟弟沒結婚,每個月得寄十五回去給家裡。」李茅雙手扒著牆,「我沒了爹,娘眼睛也半瞎了,老雷拿了工資,也會寄十五給我娘家弟弟,所以他一個的人工資得撐著三家人,我們只能勉強填飽肚子罷了。」
營房科戰士聽完,笑容沒了,嘆了口氣,「怪不得,我也一樣,我今年當兵已經滿十五年了,但暫時還是不敢讓媳婦帶著孩子住過來。」
「聽說我們李副科長談的對象又吹了。」很快將磚籬笆蓋好的戰士們停下來,加入話題:「好像是讓李副科長轉業,李副科長不同意,讓他對象隨軍,但他對象一聽隨軍只能天天糊火柴盒,寧願分手也不肯再結婚。」
「火柴盒也不是天天都有的糊。」李茅道:「我們最近的活是納鞋幫,比火柴盒還要費手,算下來賺得也不比火柴盒多。」
「可不是,所以就算我符合隨軍條件,就我這工資,再分給家裡一半,哪裡夠幾張嘴吃的,不如兩地分居,我多寄點錢回去。」營房科戰士看了一眼牆頭上的大強,眼裡閃過黯然,「可惜我都不知道我家那小子和倆閨女長成什麼模樣了。」
良馨垂下眼睫,蓋上搪瓷缸蓋子。
部隊幹部家屬隨軍的規定,是副營職、當兵滿十五周年、年齡滿三十五周歲,三個條件夠得上一個,就能讓家屬隨軍。
人人都想嫁幹部,但職務高的幹部畢竟還是屬於少數。
更多幹部即便是工資不低,但因為大多數都是從農村和普通家庭走出來,工資高了還是要寄回去救濟生活拮据的父母,幾乎都是一個人工資養兩家甚至三家人。
其實比不上普通城市的雙職工家庭條件。
「良馨同志!」
門外突然傳來熱鬧的聲音,良馨聽不出是誰,穿過走廊,往門口走去。
一打開門,門外站著略微熟悉的幾張臉,良馨一時沒反應過來是誰。
來人倒是激動道:「真是英雄家,良馨同志,我是南河公社下河大隊支書,你還記得我們不?」
「記得!」
良馨把大門打開,露出笑容:「請進,那天多虧大家及時趕到,才沒出人命。」
「哪兒的話,你才是英雄!」
下河大隊支書和幾名社員,手上拎著兩個麻袋走進門,「呦,這屋子這麼幹淨,我們還是站在外面吧。」
「沒事,家裡正在搭籬笆,亂得很,請坐。」
良馨拿出茶葉,幫帶路的宣傳幹事公社幹部社員泡上綠茶和白糖水。
轉頭一看。
大隊支書和社員從麻袋裡掏出了一包黃豆,一籃子看上去像是生蚝的東西,還有一籃子黃魚和梭子蟹。
「良馨同志,你放心,我們把東西藏在麻袋裡帶進來,沒人看見。」
大隊支書說完又覺得不對,「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是天天去我們公社採訪的幹部說,讓我們不要聲張立典型的事,現在我們公社採訪完了,就趕緊給你送些土特產過來,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放心收下。」
良馨看著一籃子黃魚,其他的可能確實不值錢,但黃魚可是值錢多了,行情好的時候一斤最高能賣到五到八毛,便宜的時候也有兩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