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了頭痛和心臟痛卻查不出病因的病,每次發作起來,就算吃了止痛片,至少也要疼上大半天才能好轉。
即使好轉了,也像是死過一遍一樣,精疲力盡,需要恢復很久,才能有力氣正常交流。
這次發病到好轉,才小半天……從良馨說話開始,竟然已經疼痛減退,說話流暢了。
良馨將藥片遞向陸澤蔚,忽略他乾裂蒼白滲著血的嘴唇,「需要我扶你坐起來嗎?」
陸澤蔚濕透的碎發凌亂地散落在額前,露出的下顎至脖頸間掛著汗珠,渾身已經脫了力。
但想起「他不行」的帽子……
陸澤蔚強撐疲軟的身體,緩慢費勁地坐起來。
強撐起身的過程中,心下開始贊同良馨說的話。
每次發病後,身體表面暫時看不太出來,但確實察覺到越來衰弱無力的細微徵兆,就像這會兒,他甚至產生了自己是病骨支離的錯覺。
陸澤蔚躺靠在床頭,臉色慘白,乾裂薄唇滲出更多血絲,胸膛前的白襯衫已經徹底濕透,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
起個身把自己弄得狼狽慘烈,這「不行」的帽子,他是摘不掉了。
他伸出手想接過藥片。
良馨手又縮了回去。
陸澤蔚:「?」
良馨觀察到他慘白的臉色,正透著不正常的微紅,直接伸手放到他額頭上,觸手滾燙,「你發燒了,是出了汗受涼了,還是今天出門穿得薄凍著了?」
第12章 精神病,瘋子。
陸澤蔚眉頭微擰,抬手放至額頭,的確溫度偏高。
直覺不是出門穿得薄了受涼。
卻也很不想承認和相信是因為早上跑步發燒了。
他曾在地表溫度低於零下三十度,滴水成冰的艱難環境下長期保持訓練,守衛邊境多年。
江京的初冬不過零度,他怎麼可能出一次早操,就凍得高燒不退。
然而再怎麼不相信,事實擺在眼前。
陸澤蔚再一次在心下贊同良馨剛才說的話,也許疼痛確實已經在啃食他的身體。
良馨從剛才婆婆拿上來的藥箱裡,找出水銀溫度計遞過去,「放到腋下,十五分鐘後給我。」
陸澤蔚照做,想到她昨晚看的食物相剋大全,泡腳都能扯出一大堆古籍醫術,再聽她的口吻,「你學過醫?」
「在公社衛生院學過一段時間赤腳醫生。」良馨找到退燒藥片,遞過去,「吃了。」
陸澤蔚舉起藥片看了看。
「看什麼?」良馨關上藥箱,拿起水杯也遞過去,「怕我謀殺你?」
「說不準。」陸澤蔚將藥片吞下去,喝了一口水,「大家不但當我病了,還當我是瘋子,以後說不準會惡化成什麼樣,你現在要是謀殺了我,能去我們守備區領好幾百的撫恤金,可惜的是,我不是死在戰場上,不能評為烈士,否則你不但有一筆撫恤金,以後每個月還能領烈士補貼。」
「謝謝科普。」良馨將面碗端起來,「我會酌情考慮。」
陸衝鋒眼前突然浮現一本書殼,上面寫著1000多種食物相剋大全,不由仔細打量著面碗裡的東西,懷疑看著良馨。
「再不吃就涼了。」
「吃了也可能涼了。」
良馨:「……」
他今天的理解能力突然又正常得出奇。
陸澤蔚又想到這碗面她剛才在他最疼痛難忍的時候,「呼哧呼哧」吃得很開心,「你再吃點?」
良馨起身,「不了,你吃。」
「你去哪?」陸澤蔚的口氣有點急,自己也發覺了,挑起一筷子麵條,「我是說,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我現在吃了,你可以說了。」
「食不言。」
良馨拿起寫字檯上的暖水壺,往紅色雙喜搪瓷盤裡倒了熱水,拿了白毛巾擰濕,仰頭放在臉上敷面。
以為是給自己擦汗陸澤蔚:「……」
幾口將碗裡的面吃完。
重新仰靠在床頭。
他就知道,大家都當他是病人,是瘋子,突然有個人說他沒錯,也不過是敷衍他,騙他治療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