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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蔚:「選吧,看中什麼拿什麼。」

玻璃櫃檯後面木質貨架里,紅色、黃色、綠色、駝色、卡其,棉線、混毛、羊絨,粗的、細的、雙股的,六股的,擺滿了一捆捆絨線。

剛從雪地里走進來,一眼看過去,更覺軟乎乎,暖融融。

時值寒冬,即便毛線需要票券,定量供應,櫃檯前的顧客仍然讓售貨員們應接不暇。

眼觀六面的售貨員,餘光瞥見了綠色軍裝,臉上頓時帶著笑容快步走過來,「今天新到了紅色羊絨毛線,準備織件什麼?」

「毛衣。」陸澤蔚代為回答,看著良馨,「帽子,圍巾,手套,還要什麼?」

「你有票嗎?」

「沒有就把我押這。」

「那我選了。」

良馨指著玻璃櫃檯里的黑色毛線,又抬頭指著木質櫃檯里的淺灰羊絨毛線,「這兩個顏色各稱兩斤。」

陸澤蔚臉色不起一絲變化,「紅的也稱兩斤。」

「稱了你穿。」

「……紅色不用稱了。」

陸澤蔚看向良馨,「你不是一直喜歡圍著一條紅色圍巾?怎麼又不想要了?」

良馨:「不喜歡,但只有那一條,不圍就要受凍。」

陸澤蔚眉頭微微一動,看著花花綠綠的毛線,「那你喜歡什麼顏色?」

「黑和灰。」

還以為黑色和灰色其中有可能有一種是給他選的陸澤蔚:「……」

「女同志不是都喜歡鮮亮點的顏色?」

良馨抬眸看他,「你挺懂。」

「我不懂!」

買完毛線,直到進了家門,陸澤蔚還跟在良馨後面解釋:「我不懂,我真不懂。」

「不懂什麼?」胡鳳蓮穿著一件米灰色兩用衫,整張臉喜氣洋洋,「買毛線去啦?我說怎麼這麼晚回來,還以為民政局排隊呢,衝鋒今天精神頭挺好的?」

「媽,我什麼時候精神不好了?」

「你哪天精神好過了。」

「……」

陸澤蔚看了一眼良馨,「你坐沙發上休息,早上剛暈過,還流了鼻血,我去給你沖紅糖水。」

聽到流鼻血,良馨臉色有一瞬不自然。

「對,良馨得好好坐著休息。」胡鳳蓮牽著正式的兒媳婦的手,拉著坐在沙發里,小聲問:「一路都挺順利吧?」

良馨知道她在問什麼,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胡鳳蓮長鬆了一口氣,看著正在沖紅糖水的兒子,「別說,娶了媳婦還真是挺有用。」

陸澤蔚將搪瓷茶缸遞到良馨手裡,轉身去倒了一杯水,仰頭「咕嚕咕嚕」喝光。

良馨坐在柔軟的沙發里,小口喝著紅糖水。

觀察兩人的胡鳳蓮,臉上笑意更深了,「良馨,別光喝紅糖水,等下要吃飯了,留著肚子吃肉,你們兩個人結婚,婚禮該由組織操辦,衝鋒去年就停職離開師部上軍校,現在又被停了課,兩邊都沾不上,只能對著主席相鞠躬後,自己在家裡簡單吃一頓了。」

外面階級鬥爭的弦依然繃得很緊,軍區大院也正處於動盪混亂的狀態。

沒人敢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革命路線下大操大辦婚事。

即使是公社辦集體婚禮,稍顯熱鬧,也不過是對著主席相片三鞠躬,互送一本毛選,買一對暖水壺和被褥,吃一頓白菜豆腐,就算完婚了。

炊事員小石準備了加了辣椒的紅燒蘿蔔羊肉,副食店買的鹽水鴨,一盤霜打青菜中間擺著四顆紅燒獅子頭,一碗黃豆燉蹄髈。

陸首長下班回來,看到一桌子菜,明顯一頓,但沒有說什麼。

一家人聚齊在餐桌後,胡鳳蓮跟良馨解釋:

「良馨,我們家原本一共有三個孩子,老大光榮,犧牲了,現在還是有三個孩子,因為老大犧牲後,我們收養了戰友的孩子,兩家一個姓,他叫陸和平,衝鋒還有一個妹妹叫月季,在文工團跳舞,本來應該是月季下鄉,和平瞞著我們報名走了,去的新疆建設兵團,沒有假期,趕不回來,你別介意。」

「不會。」

這個年頭,很多夫妻結婚,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甚至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依然很難與父母見上一面。

吃飯期間,除了胡鳳蓮不停給良馨夾菜發出聲音外,餐桌上就只有輕微的咀嚼聲。

突然,胡鳳蓮「哎」了一聲,將筷子上的鹽水鴨放到良馨碗裡,看向陸首長,「你晚上又不知道幾點才能回來,正好衝鋒今天狀態也不錯,我跟你說,前幾天衛營長家的紅燕,帶著遠陽來家裡了。」

陸首長:「我不在家,你怎麼沒留他們在家裡多住幾天?」

「你猜他們來幹什麼?」胡鳳蓮臉色一言難盡,「他們來提親!」

陸首長詫異,正想說話,對面的兒媳婦突然被嗆得一臉通紅,咳嗽不止。

陸澤蔚端起剛才良馨沒喝完的紅糖水遞過去,輕拍她的後背,「搞得好像你認識一樣,慢點吃。」

第11章 發病

良馨咳得更凶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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