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口二郎的誕辰煞是熱鬧,殿前露台的表演從早上一直持續到夜裡。魏溪仿佛有使不完地精力與活力,竟拉著蘇衡等人在神保觀一直待到百戲結束,香客散場。
次日,不出所料,蘇軫沒起得來。程之言起了身,替愛妻細心地掖了掖被子,這才輕手輕腳地離去。
但別說蘇軫了,昨夜幾乎熬了個通宵就連狄詠也睏倦得不行,要不是想著今日還要去營里點卯,他真想一把將被子蓋過腦袋,繼續睡他個昏天黑地。
「溪兒,你不多睡會兒嗎?」狄詠打著哈欠走出房門,正巧看見梳洗完畢準備溜出門的魏溪,「你這是要去哪裡?」
「去蘇宅,找衡哥哥~」魏溪扔下這句話就開溜了,徒留狄詠站在原地搖頭,喃喃自語地說著什麼「妹大不中留」之類的話。
魏溪是蘇宅的
常客了,她一進門,青枝就笑盈盈地迎上去給她指路:「八娘子這會子還在睡呢,三郎君倒是起了,如今正在藥房。」
於是,魏溪便輕車熟路地往藥房去了。
蘇衡作息向來規律,雷打不動地亥時息,卯時起。但是昨夜被魏溪拉著熬了近一個通宵,打破了他平日的作息。雖然今早卯時一到,蘇衡的生物鐘便令他準時睜開了眼,但到了藥房後,醫書還沒看幾頁,困意襲來,竟破天荒地在藥房睡了過去。
魏溪推開木門,一眼就看見趴在桌上似乎睡得極沉的蘇衡,本想揚聲打招呼的她頓時噤了聲。
真難得,衡哥哥竟然會在看醫書時睡著。魏溪頗為新奇,躡手躡腳地挪過去,像貓兒一樣悄無聲息。
初晨的陽光是清澈的暖黃的色,透過藥房的窗欞斜斜地揮灑進來,為熟睡的蘇衡渡上一層金邊。蘇衡的膚色原本冷白似雪,被晨光一照,竟頗有晴光照雪,春山初霽般的感覺。
魏溪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一點,又一點,與蘇衡離得極近,極近。
晨光照拂著蘇衡的睡顏,也照亮了魏溪的眼。魏溪的視線從蘇衡的額頭開始,順著他聽筆挺的鼻樑慢吞吞地往下挪動。哇,衡哥哥臉在陽光下白得好像在發光哎。
魏溪的視線依依不捨地滑過蘇衡的眉眼與鼻樑,來到了微啟的薄唇。蘇衡的唇形異常完美,唇中還綴著一顆唇珠,看上去很適合親吻的樣子。
緩慢往下的視線一滯,仿佛受到了蠱惑一般,魏溪緩緩伸手,輕輕,輕輕地戳了戳蘇衡的唇珠。
溫的,軟的。
魏溪俏臉一紅,立刻就想收回手。
誰知這時,蘇衡長睫微顫,睜開了眼睛。
「安安,你在做什麼?」
蘇衡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地抓住魏溪那隻作亂的手,使了個巧勁,一拉一提,將魏溪捉了回來。
「啊呀!」
魏溪直接撲進蘇衡懷裡,慌亂之下不知所措,腦子亂成漿糊,下意識地就想仰頭。這下可糟糕,魏溪直直對上了蘇衡的視線。
那雙黑玉色的眼睛如同古井般幽邃,仿佛能將人吸入裡頭。
「安安,你方才,在做什麼?」蘇衡嗓音低磁,又問了一遍。
魏溪這才留意到,蘇衡竟喊了她的小名。要知道,不知從何時起,蘇衡就不再喊她的小名,只喊她「溪兒」。「安安」這個叫法,還真是久違了。
「我,我沒幹什麼呀。」魏溪受不住蘇衡的視線,慌忙別過臉,強裝鎮定地回答道。
「呵」,蘇衡低低地輕笑一聲,意味不明地盯著魏溪掩藏在發間的耳朵,看了半晌,方才繼續道,「真的?」
魏溪根本不知自己內心的羞澀早就被通紅的耳朵盡數出賣,猶自嘴硬地掙扎:「真的!」
「那你看著我,再回答一遍。」蘇衡挑眉。
「不,不要……」魏溪小聲地抗議。
「心虛?」蘇衡使出百試不爽的激將法。
「才沒有!」魏溪果然上鉤,立刻將臉轉了回來。
「……」又對上蘇衡的視線,魏溪陡然僵住。衡哥哥今日是怎麼回事,眼神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奇怪,好像,好像能把她當成小點心吃掉一般……
「安安是不是趁我睡著的時候,試圖做壞事了?」蘇衡輕聲問道。
「沒,沒有……」魏溪臉頰都紅得發燙了,仍然強撐著。
「哦?」蘇衡眉梢一動,眼中閃過一縷暗芒,一張俊臉緩緩壓了下來。
魏溪倏地瞪圓了杏眼,旋即又緊張地閉上。
「撲通,撲通,撲通……」心跳如雷,在耳畔炸響。
一聲又一聲,伴隨著劇烈的心跳聲,兩張臉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得蘇衡身上清淺的藥香直接躥入魏溪的呼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