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光何時錯過?」藺太醫得意地翹起他的山羊鬍子。
「不知他可有師承?若是還未拜師,我還真想收他為徒。」林郎中問道。
「他有師傅了!」藺太醫想起那個一見面就跟他炫耀自己收了個好徒弟的貴生道人,不由翻了個白眼,「他要是還沒拜師,當初在延州的時候我就收他為徒了。」
「好吧……」聽說蘇衡有師傅了,林郎中雖然遺憾,也只好作罷。
波瀾起伏的一場比試以蘇衡獲勝宣告結束,圍觀的百姓都散了,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去了。從其他熟藥惠民局的醫官們卻有不少留了下來,一些瞅准機會,湊到何太醫、林郎中等人跟前蹭個臉熟去了,一些則聚到了蘇衡身邊,想與他討論方才那兩個病例。
見蘇衡被醫官們圍在中間,牛姓太學生遺憾道:「原本還想過去和蘇首席說說話,討教討教養生之道呢,看來今日是不可能了。子固,我們買了膏藥貼便回去吧。」
曾子固卻沒有應聲,只一味盯著圍在蘇衡周邊的那些醫官,不知在想什麼,好似出了神。
「子固?子固!」牛姓太學生見曾子固沒反應,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麼呢,喊你那麼多次你都沒聽見。」
曾子固回過神來,皺起了一雙清秀的眉毛:「方才,我聽見那位宮中的翰林金紫醫官說,這位蘇首席,是范相公家的大衙內極力保舉的。可有此事?」
牛姓太學生笑著嘆氣:「子固你啊,我就說你別老是把自己困在太學裡,一味讀書,偶爾也要出來逛逛,去茶坊聽聽說書,去瓦子看看表演,否則,連市井百姓都知道的消息你都不知道。這位蘇首席靠山可大著呢,根據我聽來的小道消息,不僅范相公家的大衙內與他交好,便是連韓相公、富相公還有如今在滁州任知州的歐陽大人,都與他有交情呢。」
曾子固驚訝道:「當真?」
「大家都這麼傳,應當是真的吧。」牛姓太學生聳了聳肩,「子固你與歐陽大人和范相公不是有書信往來嗎?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原來,那曾子固也不是藉藉無名之徒。他隨父入京,及冠之年便入太學,寫了一篇名叫《時務策》的文章給歐陽修,深得歐陽修賞識。後來,又結識了杜衍、范仲淹等人,彼此時有書信往來。
這曾子固是個有才學之人,可惜他更擅長策論而輕於應舉時文,因此這些年來屢試不第。范仲淹等人推行新政,其中有一條舉措便是更改科舉取士之法,從以詩賦取士改為以策論取士。曾子固原本躊躇滿志,打算在下一科博一個進士出身,不曾想,新政很快便失敗,范仲淹等人相繼離京,科舉新法也被廢除。真真是造化弄人,時也命也。
「這等小事,何須專程去信詢問。我只是一時驚訝罷了。走吧,我們得快些買藥回去,下午還有孫先生的課呢。」曾子固溫聲拒絕了同窗的提議。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很快,他與蘇衡也有了交集。
第80章 第80章龐籍贈貓
秋去冬來,冬日的陽光斜斜地從半開的窗戶照進來,在藥房的地面上投下窗外梅枝的剪影。藥房內並無人語,唯有石碾子碾藥的聲音規律地響起,淺淡的藥香絲絲縷縷,逐漸氤氳滿室。
五嶽觀的住持對蘇衡頗為照顧,專門騰了一間屋子給他用作藥房。這藥房位於觀中最清幽的位置,緊挨著藏書閣,也方便蘇衡查閱醫書。藏書閣和藥房前的小院子栽滿了臘梅,如今正值臘梅的花期,枝頭金黃綻放,滿院浮動暗香。
藏書閣前的金梅林是五嶽觀冬月的盛景,可惜遇上了一個不識情趣的主兒,滿心滿眼都是手中的藥碾子與藥材末,徒留窗外滿院的臘梅寂寂開放,無人欣賞,辜負了大好的景致。
「小師兄!小師兄!」一個身穿道袍的身影像風一樣穿過一株株臘梅,衣袍翩飛間,惹落滿袖金黃,枝頭的碎金「簌簌」鋪了一地。
藥房的大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蘇衡碾藥的動作並未停頓,像是早就知道來人是誰。
「小師兄,你猜猜我今日在外頭聽到了什麼消息?」清風風風火火地從外頭回來,一路摸到了藥房,門也不敲,「啪」地一下就推門而入,大聲嚷嚷。
「門。」蘇衡眼也不抬地道。
「哦!」清風老老實實地把藥房的門關好,又湊到蘇衡跟前,「小師兄,你知道嗎,原來那個李娘子竟是後娘!我就說天底下怎會有這樣壞心腸的親娘,原來不是親的!怪不得她對那娃娃不上心呢!那日她分明存了心思要害她繼子。」
「嗯。」蘇衡淡淡地應了聲。
「小師兄你怎麼這般冷淡,難不成你早就知道那李娘子是後娘了?」見蘇衡反應平平,清風泄氣地問。
「不知。」蘇衡簡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