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綠袍官員臉上浮現出尷尬之色。這小道長是在嘲諷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大人還同一個十歲小道士吵嘴,斤斤計較,小肚雞腸嗎?好厲害的一張嘴,明明不帶一個髒字,但他怎麼感覺臉上更加掛不住了,還不如直接罵他呢!
貴生道人在一旁悠悠撫須,微笑不語。他這小徒弟可是護短得很。
「小師兄,竹板我拿來啦~」清風像只撲棱蛾子似地撲棱了回來。
「嗯。」蘇衡用竹板夾住綠袍官員的左踝骨,讓清風幫忙扶住,再用細麻布連竹板帶腳踝整個裹住縛牢。
「官人的踝骨已正,此竹板請於三日後再解開。這盒藥丸請收好,每日兩枚,飯後服用。」蘇衡吩咐道。
綠袍官員接過藥盒,打開瞄了一眼,好奇道:「這難道就是你們平日起爐煉製的靈丹妙藥?」
蘇衡:「……」不是很想回答。
一旁的清風眼珠子咕嚕一轉,張口大聲應道:「是啊!這個叫正骨紫金丹,專治跌打仆墜閃錯損傷,還有因此而起的一切疼痛和瘀血!服用的時候也有將講究的,要用童子尿服下才能生效!」
「童,童子尿?」綠袍官員的臉色瞬間變得與他的官袍同色,「真的假的?」
「自然!你若不信,你大可不用,反正到時踝骨沒長好,痛得死去活來的人又不是我。」清風哼哼道。
綠袍官員猶自猶疑,轉向蘇衡再次確認道:「小道長,這是真的嗎?」
「……正骨紫金丹,的確可配童便服用。」蘇衡沉默一瞬,肯定道。
「好吧……」綠袍官員心存的僥倖被打破,只好神色怏怏地掏出錢袋付了診金和藥錢,在觀中道士的幫助下僱車離去。
桕燭靜默燃燒,明亮的燭光下,貴生道人、蘇衡還有清風三人相顧無言。
「乖徒兒,為師怎麼記得,正骨紫金丹用黃酒亦可?」貴生道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蘇衡面不改色,「醫書上載,正骨紫金丹,當用童便調下,黃酒亦可。那位官人只問童子尿是否可用,徒兒只是如實回答。」
「好一個如實回答!」貴生道人說著,緩緩擊掌數下。
「師伯,您方才也在場,您不也保持沉默了。咱們可都是一夥兒的。」清風嘀嘀咕咕。
貴生道人隨手抄起手邊的拂塵,往清風圓腦門上輕輕一敲:「你可快閉上這張嘴吧。」
「嗚——」清風委屈。
蘇衡見狀,無奈搖頭,又坐回桌前,繼續看那本沒看完的醫書。一根桕燭的價格是普通白蠟燭的兩倍,可不能浪費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伴隨著爆竹的聲響,一塊紅布被人抬手拉下,露出一塊嶄新的牌匾,上面用填金正楷端端正正地寫了五個大字——熟藥惠民局。
「咚——」銅鑼被人用力敲響,店門口的藥童朗聲道:「熟藥惠民局今日正式開業,各位路過的父老鄉親們可以進來瞧一瞧,看一看嘞——」
聚在門前的百姓們得了信號,瞬間蜂擁而入。只見這新開的熟藥惠民局裡頭分區明晰,眾人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新奇不已。
進了大門,最左邊是占據了一整面牆的高大藥櫃,有藥童與醫學生在櫃前走動,取藥、稱藥、裝藥。右邊是一排小隔間,隔間沒有安木門,而是垂著半張竹簾,隱約能窺見裡頭有桌有椅,桌上還有茶具。
正中則是一個個用於展示藥材與成藥的木櫃,木櫃與木櫃之間隔著能容兩人並排通過地距離。穿過一個個木櫃往裡走去,是一張木桌,桌上放著一張張巴掌大的小木牌,上面用墨筆寫了數字。繞過木桌,又是一排隔間,這裡的隔間都拉上了厚厚的麻布門帘,從外頭無法窺見內里的陳設。
「阿衡,這熟藥惠民局可是參考了你與唐大夫在延州青澗城善濟堂的布局,有了這一排候診室和取號牌,也不用增派人手來維持秩序,省心不少。而且那些身體不適,不宜久站的病患也有休憩的地方了。」范純祐站在一個藥材展示櫃旁,對蘇衡感慨道。
「其實民間一些私人醫館也會為病人提供候診休憩之所,只是沒有形成一套完善的制度罷了。」蘇衡並不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