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兒在枝頭梳理著羽毛,偶爾仰頭向著天空啼叫幾聲。澄澈蔚藍的天空中飄著幾朵流雲,春日的暖陽為它們鑲上了金邊。好一派和樂閒適的風光。
然而,一封來自京城的家書打破了蘇家的寧靜。
蘇洵拆開小廝送來的信件,細細瀏覽,原本舒展的眉頭漸漸皺起。
吾弟親啟:
久別思念不忘,盼家中安好。遙知吾弟再獲麟兒,不勝歡喜。渙獨居京城,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不勝唏噓。
……
京城近來隱憂不斷。去歲冬,鄜延路言西平王趙元昊反。朝廷明令禁邊人與元昊互市。元昊狼子野心,果於今春正月,建國大夏,妄自稱帝。
……
朝中風雨欲來,恐戰事不日即發。聞衡兒無心仕途,立志從醫,或為幸事。文人以儒治天下,將士以武平天下,醫者以仁安天下。醫,亦濟世之道也。
……
渙謹啟
這封信是遠在汴梁的蘇渙寄來的,隨信還附了一份邸報。邸報由朝廷刊發,可以說是官辦的報紙,上面一般刊載一些時政要聞、法規政令之類的內容。
蘇洵並無一官半職,平日裡是接觸不到邸報的。蜀地消息閉塞,蘇渙與蘇洵書信往來,常常會隨信附上邸報,好讓蘇洵對朝中之事有所了解。
巧的是,蘇洵看信期間,貴生道人也托人給蘇衡送來一張紙條。那紙條邊緣並不齊整,看起來像是隨意撕下來的。
「唉——」蘇洵與蘇衡齊聲嘆氣。
程氏見了,奇道:「你們父子倆這是怎麼了?」
蘇衡默默看向蘇洵,示意蘇洵先說。
「也沒什麼,兄長來信,為卯君賀生。還有就是——」蘇洵突然頓住。
「嗯?」程氏眨眨眼。
「還有就是,兄長很支持衡兒學醫。」蘇洵緩緩道。時局將亂,但蜀地天險,大概率出不了什麼亂子。西平王一事就不告訴慧娘了,免得她憂心。
「這不是好事嗎?你嘆什麼氣啊。怎麼,還在為衡兒學醫一事不高興呢?」程氏挑眉。
「不是,我沒有。」蘇洵連忙否認。
「衡兒你呢」程氏轉頭問道。
蘇衡將手裡的紙條放好,略有些鬱悶地說:「師傅他今日一早便離開眉山了,說是臨時有事。」
「這般突然?貴生道長可有說何時回來?」程氏問。
蘇衡搖頭:「不知。而且,師傅還把他沒來得及診治的一位病人推給我了,說是留給我的功課。」
幾人正說話間,蘇家門外就響起了叩門聲。
「咳咳,請問,咳咳,有人在嗎?」
青枝離門最近,連忙跑去開門。她定睛一看,門外竟是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婦人。那婦人一手捂著肚子,一手以帕掩唇,眉心緊皺,咳得厲害。
青枝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那個,這位娘子,您不要緊吧?」
「這裡,咳咳咳,這裡是貴生道長的徒弟,蘇小神醫的家嗎?」那婦人艱難地問道。
「啊……是是是!」青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有勞,咳咳咳咳咳,我找小神醫。」
「我家三郎君就在院子裡。我扶您過去吧。」青枝連忙上前把人攙扶住。
蘇衡沒想到,他師傅給他布置的功課,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程氏見來人是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忙道:「青枝,快把這位娘子扶到靠背椅上。」
「是。」青枝應道。
「小神醫,咳咳,能否勞煩你,咳咳咳,幫我看看,咳咳,我這咳嗽還有腹痛能不能治……咳咳咳咳咳」婦人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咳嗽聲不停。
蘇衡見婦人說話艱難,也不多問,直接伸手,先為婦人診脈。
「咦?這不是宋大娘嗎?」採蓮原本在廚房忙活,聽說院子裡來了一位求醫的孕婦,便放下手中的活計,到院子裡來幫忙。等走進了定睛一看,採蓮才發現那大肚子婦人竟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