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一見郭氏,便吃了一驚:「阿嫂,你怎麼瘦成這樣……」
自程氏有孕以來,蘇衡和採蓮兩人不知嘀嘀咕咕商量了什麼,最後的結果就是,每日端上來的飯食都頓頓都合程氏的口味,美味又營養,養得程氏都圓潤了一圈,臉上氣色也好了許多。
如今,程氏與郭氏站在一起,程氏紅潤的面色襯得郭氏更顯憔悴。
「你阿兄他……」郭氏苦笑一聲,「自那潘素娘進了門,我在程家越發成了透明人。」
程氏咬唇:「阿兄以前不是這樣的,近些年來,怎地行事越發荒唐了。寵妾滅妻,可不是程家家風。」
「說起來,這也怨我。你阿兄看中子嗣,我生了二郎後,你阿兄待我倒也好過一陣。只是,上個月,我一直沒注意,裙擺絆了那潘素娘一下。請郎中看診,那潘素娘竟被診出喜脈。事情一下變嚴重了。你阿兄以為是我心中嫉妒,有意為之,一怒之下,竟說要休了我。」
「好在二郎爭氣,聰慧討喜,你阿兄看在才哥兒的份上,休妻一事最後還是作罷了。」
程氏一時沉默,也不知要說什麼才能寬慰郭氏。兩人相對無言,一個默默垂淚,一個低頭不語,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程二郎原本在坐在榻上,玩著一個精緻的搖搖鼓。見郭氏落淚,立刻慌了,連忙爬起來扯著郭氏的袖子,仰頭急喊:「阿娘,不哭!痛痛,呼呼!」
郭氏連忙用帕子擦乾眼淚,把程二郎抱到懷裡,哄道:「沒事了沒事了。阿娘沒哭,方才是眼睛進沙子了。二郎莫怕啊。」
「二郎是個孝順的,阿嫂你的福氣在後頭呢。」程氏看著郭氏母子,緩緩道。
「阿娘!花花!」一個百靈鳥似的清脆童音乍然響起,原本氣氛有些沉悶的屋子忽然亮堂起來。
「哎喲,小祖宗,你慢點,小心摔著。」
屋內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蘇八娘抱著一枝花杆長長的荷花,邁著小短腿吧噠吧噠地從外頭跑了進來。那朵荷花顏色粉白,已全然盛開,看著竟比蘇八娘的臉蛋還大。
蘇八娘的乳娘金蟬身子笨重,走起路來肚子和臉上的肉都要顫上幾顫。她甩著帕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追了上來。
「阿娘,給你!花花,好看!」蘇八娘把荷花高高舉起,送到程氏跟前。
「喲,這是重瓣荷花呀。乖寶,你這花是楊老丈家的吧?」程氏接過花,微微俯身,摸了摸小女兒圓溜溜的腦袋瓜子。
楊老丈中的荷花,聞名眉山,就連鄰近的不少縣城,也聽說過楊老丈種荷能手的名號。他家的荷花,一花難求,輕易不送人的。蘇家老宅就在楊老丈家隔壁,以前,蘇渙家的那兩個皮猴兒,每到夏日,都會摸進楊老丈家院子,偷采荷塘里的荷花。蘇不欺和蘇不疑,都不知挨過多少次打了。楊老丈下手輕,那掃帚木也就意思幾下。等他們回家,楊氏可是直接拿柳條抽他們屁股,然後押著兩個皮猴兒去跟楊老丈道歉。
後來蘇不欺大了,上學了,在先生的教導下,慢慢變得沉穩不少。唯有蘇不疑,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搗起亂來八匹馬都拉不住的性子。
因為蘇不疑有著帶蘇二娘一道作案,偷采荷花的前科,程氏擔心自家八娘也被那混小子帶去幹壞事了,便盤問道:「是你不疑哥哥帶你去的,還是——」
程氏還未問完,蘇衡便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個竹籃子,籃子裡裝滿了粉白的荷花。
程氏笑了笑:「原來是你阿兄帶你去的。那阿娘便放心了。」
衡兒向來穩重,最是讓人放心。楊老丈脾氣古怪,不喜與人來往。獨獨衡兒是個例外,很受楊老丈喜愛。興許,這便是人與人之間獨特的緣分吧。
有衡兒在,那這些荷花定是楊老丈送的。程氏放心地收起蘇衡與蘇八娘帶回來的荷花,交予採蓮,讓她插瓶。
「阿娘,肚肚圓圓。」蘇八娘歪頭,好奇地盯著程氏隆起的腹部。
「是呀。阿娘之前不是和乖寶說過嗎?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啦。」程氏的嗓音溫溫柔柔。
「要妹妹!」蘇八娘拍拍手,仰頭道。
「為什麼一定要妹妹呀?弟弟不好麼?」郭氏好奇地問。
「妹妹,像我,可愛!」蘇八娘脆生生地說。
程氏與郭氏聽了,掩唇大笑。童言稚語,最是可愛。
「妹妹。」程二郎突然像是被觸發了什麼關鍵詞一般,在郭氏懷裡掙扎著要下地。郭氏抱不住他,只好順著他的意,把他放了下來。
「妹妹。」程二郎上前幾步,一把抓住蘇八娘白嫩嫩的小手。
「放開!」
「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