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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比我以為的時間早了一些,」薛含桃慢慢吞吞地轉過身,睜大了眼睛將面前的人看過一遍,像是確認,「是真的,平安的嗎?」

其實仔細辨認,還是能發現一些變化。雙頰微陷,眉骨更高更鋒利,銳氣和威壓也更重。

但這些並不影響崔世子郎艷獨絕的風姿,他仍舊是他,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我承諾過,我會活著歸來。」崔伯翀張開薄唇,炙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為她輕輕拭去流下的淚水。

不必哭,也不必再擔心。

「是真的,也是平安的。」薛含桃眼神發怔,再三確認眼前的人不是夢中出現的幻覺,她露出一個笑臉。

笑中含淚,痴痴地望著他。

明明只離開了幾個月,但在她的眼中,像是過了一輩子之久,在薛含桃的夢魘裡面,他無數次變成不會動的屍體,與她天人永隔。

所以,她怎麼看都看不夠。

崔伯翀從不懷疑她對自己的愛意,見此,他笑著向稽韶輕慢的瞥去,「信守承諾不錯,但也要注意距離分寸。」

一個膽小如鼠的懦夫,一個不要臉的玩意兒,拿來立國夫人的威名可以,如兄長或如好友般相處全都不行。

聞言,稽韶臉色微白,伏低身體,朝崔世子深深作揖,「承蒙寧國夫人抬舉,不嫌棄我學識淺薄,今至府中為寧國夫人講史授課,還請世子勿要誤會。」

他沒有提起和離一事,已是十分體面。

「身上不過一個秀才的功名,學識確實鄙薄,你走吧,帶著你的猧子,日後不必再來,我的夫人我自會教導。」崔伯翀黑眸冷淡,說出的話毫不客氣,而這已經是他壓制了妒火的結果。

否則,便是青石縣那一日,堂而皇之地羞辱,將稽韶最難堪的傷口顯露在人前。

稽韶態度恭謹,俯身將不明所以的愛犬抱在懷中,作勢告退。

那幅已經完成的飄雪戲球圖,他看了一眼,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有開口。

看著他離去,薛含桃意識到了什麼,呼吸停了停,將人喚住,「稽夫子慢走,下次與飄雪過來……這幅畫再贈予它。」

說話的時候她的手指摳著衣角,努力地不去看身邊男人的神色。

氣氛驟然沉寂,稽韶頂著足以將他活剮的陰冷目光,輕聲道,「我替飄雪謝過娘子,下次便學漢晉正史。」

「嗯。」薛含桃點頭,等到果兒將人送離,她垂下了腦袋不說話。

玉蘅肯定將她搬離定國公府的前後原委稟告給了世子,這時按照禮法,她與世子便是獨立的兩個人,他和稽韶同樣是她的客人。

方才的歡喜激動沖昏了她的腦袋,現在薛含桃清醒過來,默默地想要掙脫他放在自己手腕的力道,給世子重新選擇的機會。

「不要亂動,」崔伯翀指骨捏地青白,順著她的手腕往上,抬起她的下巴,動作溫柔又耐心,「你想聽漢史晉史,乃至前朝史書,我都可以講給你。」

「書房的書架上,便擺著各個朝代的史書,走,我們一同回去。」

他欲攬著她重回定國公府,淡聲言這座府邸處處簡陋,連守門的護衛都無,「這裡還需要修繕一番,之後我命人尋幾個能工巧匠。」

「不…我不回去。」薛含桃鼓起勇氣拒絕,小聲地說,「這是我自己的家。」

溫柔似水的柔情對桃子沒了用處,她堅持告訴他,他的家和她的家不再是同一處。

崔伯翀恍若未聞,想了想,冷靜地從身上拿出一個細長的錦盒,「這裡面是我母親留下的一隻紅玉簪,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錦盒掰開她的手心放進去,他的手掌轉而輕緩的攏起一縷烏髮。

吃了多日的補藥,原本乾枯的黃色慢慢蛻變,如今他手中的發尾細滑柔亮。崔伯翀想,這一縷可以剪下來與他的頭髮綁在一起,到了若干年後放進他們的棺材裡面,來世他仍能找到他的桃子。

薛含桃沒有打開錦盒,世子母親的遺物應該留給將來的世子夫人啊,她不再是了,所以不能要。

「我一直沒有告訴世子,能與世子成婚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一件事。」

「世子救過我的命,我感激世子,後來恬不知恥地又愛上了世子。」

「撿到種子的時候,我便想借著報恩,多和世子接近……我只是一個出身低微性子又木訥的農女,何德何能讓世子愛上我。」

「元宵節的那晚,我是真的很幸福。」

她揚起笑容,望著他的目光依舊真摯,充斥著濃濃的愛意。

崔伯翀的心頭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垂眸注視著她,喉嚨第一次生出微微的酸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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