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他上奏駁斥了薛貴妃身份低微的言論。下了朝,又多出一個晉王之女,麻煩。
而且,下雪了。
崔伯翀的體內有一種毀滅掉一切的暴躁,他迫切地需要發泄,需要緩解,需要…吞噬血肉。
「縣主確實要小心受寒,不如先行入府到世子的書房。那裡年年通著炭火,舒適極了。」韓璞對儀靜縣主的態度十分殷勤,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外袍都脫下來給她。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儀靜縣主冰清玉潔身份高貴,還未嫁人呢。
「無妨,我在晉地也不是沒有見過雪。」趙柔望著前方軒昂的男子身影,語氣就和她的名字一般,溫柔似水。
她早已在萬千的歡呼聲中見過他,也知道他身上遭受過的一切,她會為他續命,帶他走出黑暗的泥潭。
父王尋到那枚丹藥的時刻,便已註定他們會在一起。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拒絕生的可能,即便只是短暫的三年。
因為只要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
趙柔微笑著走進了這座府邸,根本沒有把她下車時看到的薛含桃放在眼中。
一個普通的灰頭土臉的女子,或許只是府中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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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含桃一聲不吭地回到東院,放下背簍,果兒看到她的模樣發出了一聲驚呼。
「娘子,您怎麼弄成這副模樣,身上有雪還有泥,頭髮也濕了。不行,得趕緊準備熱水沐浴,不然就受凍了。」果兒著急地吩咐人抬水,又用帕子給她擦臉。
見她小臉凍的沒有一絲血色,果兒頗為心疼,「娘子,叫我說,您就不要折騰了。貴妃娘娘給您的東西,還有您的嫁妝,全都原封不動的在庫房裡面放著。您隨便拿出一件就能吃香喝辣…」
「要還的,用了還不起就走不掉了。」薛含桃抬眼,眸中儘是無措,「欠了別人就要償還。」
「好好好,要還。」果兒嘴裡不滿地嘟囔著,服侍她脫了衣裙。
漸漸地,一具玲瓏的軀體在熱氣中展露出來,上面靡艷的痕跡讓房中的侍女們都紅了臉。
果兒也不敢再看,將熱水舀在她的身上。
薛含桃足足在浴桶中待了兩刻鐘,像是失去了魂魄的木人,明明手腳都已經回暖,她的臉色還是很白。
這下,果兒發現了不對,旁敲側擊是不是發生了事情。
「我的畫都賣出去了,十五兩銀子,只用一兩就買回了一背簍的烤栗子。我又加錢讓人刷了一層蜂蜜,蜂蜜聞著就很甜。我還買了五花肉和骨頭,荷包裡面剩下的銀子能花很久。」她一句一句地說道,眼睛中又有了神采。
今天發生的全都是好事,一場雪而已不會有影響。
儀靜縣主就是世子口中的故友吧?和世子坐在同一輛馬車上來到府里,再正常不過了。
或許她還要留下來用膳,廚房應該要做準備吧?那今天買的東西不就能派上用場了?
「烤栗子要趁熱才好吃。」薛含桃念叨著一句話,一穿上乾淨的衣服就開始挑揀栗子,個頭大的聞著香的放在一個碟子裡面。
她頗不好意思地將裝著烤栗子的碟子給了玉蘅,並不敢靠近書房。
實際上,今日的書房玉蘅也不能靠近,似乎是那位姓韓的將軍吩咐,只有方管事才有資格守在外面。
玉蘅猶豫了一瞬,思及夫人還算受世子的寵愛,默默地端著一碟烤栗子走近書房。
她先說了這是夫人的安排,接著遞給方管事,然而,方振並未搭理她,目光以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書房。
即便玉蘅提到了與他關係更好的夫人,在他回神的瞬間也被用臉色嚴厲地逼退。
玉蘅驚嚇之餘手臂晃動,刷著蜂蜜的栗子一個個滾落在了雪地裡面,沒有人去撿,直到涼透。
書房裡面,果然很溫暖。
在儀靜縣主拿出那枚丹藥時,韓璞體內的血液幾乎沸騰起來,這就是他們日尋夜尋救命的東西。
就連崔伯翀,在丹藥放在他面前時,平靜沉底的眼神也出現了波動。
身體的疼痛與躁動仿佛在這一刻停止,只要吃下這枚丹藥,他還可以再活三年,不再是無望的,他就有時間再去尋找下一個三年。
三年又三年,就像一潭死水重新注入了活力。
他掀開眼皮,看清拿著丹藥的女子,冷靜地問她,「你的條件。」
沒有無緣無故地贈予,只有互相利益的交換,在場的人每一個都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