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姐姐還有幾個護衛就在外頭等著呢。
她臨摹世子的筆跡一開始只是仰慕,覺得世子寫的字好看,誰知道被書閣掌柜看了出來。後來她依照世子送給她的書稿專心練習,仗著世子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賺的錢也越來越多,更湊夠了十兩銀子還給方大哥。
然而現在她不住在小院,一旦被世子發現,她的債可能一輩子都還不清。
薛含桃垂頭喪氣地出了書閣,果兒見她的臉色不對,立刻詢問她出了何事。
她搖搖頭,把手裡的碎銀給果兒看,「我以後估計賺不太多了。」
銀子不多,買不了酥酪和銀霜糕,只能買便宜的糖葫蘆,剃了肉的骨頭。
果兒滿不在乎,她們還能缺錢不成,直接說自己的月例銀子給她用。
薛含桃肯定不能答應,她給不了果兒姐姐太多錢就罷了,怎麼能讓果兒姐姐反過來給她銀子。
偏頭間,她看到了與書閣相鄰的畫坊,悄悄地走了進去。
賣畫比賣書昂貴,書閣的夥計羨慕地在她耳邊說過許多次。
末了,她還是灰溜溜地出來,因為沒有學過作畫的她只會臨摹,但裡面最便宜的一幅畫她都買不起。
「娘子,您若是臨摹,府里的庫房就有許多名畫,為何不拿來看一看呢?」果兒給她出了個主意,反正那些書畫放在庫房也是沉灰。
「我回去問問方大哥。」薛含桃想了想,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她只是觀看並不會用手碰到。
應該沒問題的吧。
「夫人想要學畫?這是好事。庫房鑰匙之前就給了夫人,想用什麼直接去取便是。」方振對她學畫表示了贊同,在薛含桃感激的目光下,他想了想又多說了一句話,「世子頗擅丹青,夫人若有不懂的地方想來可以向世子請教。」
聞言,已經被無情「折磨」了幾個晚上的小姑娘立刻沒了聲音,晚上的時候在一起,用膳的時候還是在一起,別的時候自己就不要再麻煩世子了吧。
薛含桃覺得自己和世子之間好似維持了一種簡單的平衡。他為她提供衣食住行,她獻出自己的軀體怎麼被對待都逆來順受;他為她挾菜允許阿凶一起用膳,她就為他盛湯挑魚刺煮金銀花茶。
之後兩人就會分開,世子不過問她出府,她也不打擾世子。
如果自己總是出現在他的面前,世子會覺得自己貪心不足存有妄想吧。
而且,薛含桃自己也承受不起了,肩後的痕跡一層加著一層,每每靠近世子又酸又熱,難耐還發軟。
現在僅僅聽到世子的名字而已,她竟然……想著老老實實地趴好。
「可是,小桃,僅僅靠你自己不知要何時才能學會。」方振見她不情願,語氣放緩了一些,說要不然他在外頭為她尋找一個作畫的師父,請到府中教她。
請人等於花錢,但薛含桃沒錢。
她擺擺手趕緊拒絕,小聲害羞地說自己想先試一試,實在摸不到法門,再請人也不遲。
「也好。」方振猶豫了一瞬開口應下,不過去到書房的時候,還是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庫房裡面的書畫數不勝數,但最負盛名的九州定海圖是世子十六歲那年定國公送來的。
曾經,定國公對世子這個嫡長子可謂是予取予求。
「夫人想要臨摹畫作,郎君,那副九州定海圖是否允夫人觀賞。如若不可,我會提前將其封存起來。」
「一幅畫作而已,不必。」
天氣變得涼爽,崔伯翀不再用冰,只是躺在躺椅上的臉色仍舊像是臘月寒冬,又陰又冷。
都城的秋日多雨,而他極其厭惡潮濕的氣息,每一場雨都仿佛在提醒他,疼痛的身體在走向衰敗。
幸而薛含桃這顆桃子異常乖順,被擺弄地狠了,也不過是嗚咽著哼哼兩聲。
比起之前的秋日,崔世子的狀態已經算是溫和可親,起碼說話不那麼刻薄了。
方振默默地道,去年這個時候自己要是提到九州定海圖,十有八九隻會得到陰戾的眼神以及一個毫不留情的「滾」字。
「郎君這般說,我便明白了。其實夫人也可以同郎君學畫,不過夫人說不想勞煩郎君。」方振眼角餘光看到一旁烏黑的藥湯,暗自嘆氣。
他意欲退下,崔伯翀又忽然將他喊住。
「既要學畫,讓她來找我。」他語氣冷淡地留下一句話。
她是他娶來的夫人,他不至於對她如此苛刻,她說不想麻煩自己,這樣的態度反而讓他體內生出了一股…不爽。
不跟著他學,又要去和誰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