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翀漫不經心地盯著墨青的天色,當新生的太陽一點一點升起,陽光給世間萬物帶來無限生機的時刻,他拉緊衣袍,遮住了胸口猙獰可怖的傷痕。
昨夜,他沒有讓她看到這裡。
屋內的鈴鐺隨之響起,玉蘅與其他侍女無聲進入,將一切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這時的崔伯翀已經從房間內離開了。他走出門,昨夜的黑狗又過來了,正對著他搖尾巴討好。
「郎君,阿凶不放心小桃。」方振陪著笑臉,不止阿凶,其實他也不放心,難以想像世子的洞房花燭夜會發生什麼。
原本以為風平浪靜,可第一眼看到世子,他立刻驚訝地改變了想法。
不一樣,那就意味著……小桃恐怕不怎麼好。
「她的東西全帶過來了嗎?」崔世子挑了挑眉,沒有回答讓不讓掉毛的老狗進入他的房間,而是問了方振另一個問題。
「郎君指的是?」
「所有。」
崔伯翀薄唇吐出兩個字。
「這個,恐怕要問夫人身邊的那個侍女。」方振識趣地改了口,決定去找果兒過來。
「不知郎君要如何處理?」
「找到後,全扔了。」
崔伯翀毫不留情,想起昨夜她嗚嗚咽咽說出口的解釋,冷笑一聲。
什麼叫她不敢占用他的房間,給她一間小小的屋子,其他的東西都不要,她的那些舊物放進去就可以居住。
什麼又叫她可以自食其力抄書賺錢,若是不願意看到她,她會遠遠地躲開連面都不露。
痴人說夢。
似是感覺到他身上的冷意,大黑狗下意識縮起了尾巴,一雙深棕色的獸瞳也緊張地往看不清楚的房間望去。
它知道它的主人就在裡面。
「若是屋內發現了一根你的毛髮,你就永遠做方振的狗吧。」男人淡淡瞥了黑狗和方振一眼,抬腳走開。
方振的笑臉一僵,默默離黑狗遠了一些。怪他,他怎麼忘了世子的性子,雖然世子受傷後脾性越來越古怪,但有一點至始至終可從來沒變過。
那就是超乎尋常的占有欲。
小桃嫁給了世子,她的狗最好也只親近她和世子兩個人。旁的其他人,即便是他,世子瞅見了也會不高興,暗暗地警告。
「唉,怎麼連條狗都計較。阿凶,不是說你。」方振嘆了口氣,讓黑狗進房間時小心一些,「落了狗毛,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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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含桃是被一聲狗叫喚醒的,不高不低的嗷嗚聲,是她的阿凶。
「阿凶,小聲一點,不要吵到伯父伯母。」眼皮還沒有睜開,她就輕輕地咕噥一聲,不讓大黑狗吵到家裡的伯父伯母。
他們若是被阿凶吵醒了會陰陽怪氣地罵人,薛含桃就得趕緊拿出些好處堵住他們的嘴巴。
也許是因為夢到了那片桃林和青色的野桃,迷迷糊糊的少女以為自己還在桃林村,還在大伯父家中的那間小屋。
大概是農忙時,她做了活,所以身上很疲倦,用了些力氣才坐起身。
隨著她的動作,絲滑柔軟的錦被自然垂下,她呆在了寬大的榻上。
不是她的小屋啊,又矮又暗的屋子裡怎麼可能有奢華精美的帷幔,古樸高立的燭台,還有許多垂手而立的美貌女子。
薛含桃的第一反應是慌張,再然後便是僵硬,呼吸停滯。
她記起來了,自己不在桃林村,而是變成一顆野桃被人徹徹底底吃進了肚子裡。
天也已經亮了,她這顆桃子重新活了過來。只是,她朝身邊望去,是空的,吃她的人不在了。
「夫人,您醒了,可要奴婢等人伺候您梳洗?」
看到她坐起身,又等她發了一會兒的呆,玉蘅斟酌時間後,走上前,詢問她是否要梳洗。
黑狗的爪子搭在榻沿,被玉蘅看見,她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世子喜愛潔淨,晚上入寢的地方怎麼能讓一隻狗靠近,萬一有狗毛遺落,可如何是好。玉蘅有心想開口提醒,只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世子同夫人成婚第一天,哪怕她知曉新夫人的底細也不能讓世子覺得她對夫人不恭敬。
帷幔之內的場景她們所有人都心裡有數,新夫人雖相貌平平,性子木訥,但……很得世子的喜歡。
一個那麼普通的女子啊,輕而易舉就擁有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一切。
玉蘅恪守規矩,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心裡總歸有那麼點不舒服。=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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