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燕踢了方愛國一腳,附和了一句:「你瞧你說的,哪有孩子不記得自家舅舅的?這不笑話嗎?」
話落,在場的人都沒有應話,沈越這個當事人更是半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自顧自慢悠悠地吃著飯。
過了好一會,方愛國都沒有聽到沈越的回應,著急地跺了跺腳,乾脆豁出去了,往客廳走了進來,臉上掛著一抹尷尬的笑容:「沈越,咋回來都不告訴舅一聲呢?我去火車站接一下你們嘛,你們從火車站回來也不方便。」
去年他就給沈越寄了點家裡特產過去,也不知道他收沒收到,給沈越打了幾次電話,一次都沒聯繫上。
今兒早有人告訴他,沈越帶著媳婦孩子回家來了,所以他急急忙忙就帶著張紅燕過來。
接著,方愛國注意到沈越身旁的糖糖,眼睛亮了亮,呲著牙笑了兩聲:「哎喲,這就是我們家的小妮子吧?舅姥爺之前跟你講過電話呢,你記得不?」
糖糖沒有見過方愛國,更聽不懂他這帶著濃濃鄉音的普通話,只是很疑惑地看了他兩眼。
方愛國可不指望一個小屁孩會回應他,只是繼續笑著道:「我們家小妮子可真可愛,白白胖胖的,活脫脫年畫上的小福娃呢!」
話落,一直沒說話的沈越把筷子撂到了桌子上,發出了突兀的「啪」一聲,只見他慢悠悠地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抬眸看向一直叨個不停的方愛國。
「你有什麼事,就直說。」
沈越的語氣冷冰冰的,明顯不想跟方愛國上演那種虛情假意的親情戲,要不是因為劉嬸和劉叔在,說不定直接把他轟出門去。
方愛國對上沈越冰冷無情的眼眸,慌得咽了咽口水,語氣越發忐忑不安:「這……你們一家人不是難得回家一趟麼?大舅是想著,替你們接風洗洗塵,今晚去我家吃個飯,大舅來下廚。」
他來下廚?沈越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他家一口飯,他不惦記老太太兜里那幾塊錢就偷笑了,吃了他這一頓飯,誰知道要用什麼要償還?
「你家的飯,我無福消受。」說完,就拉著已經吃飽的糖糖和唐舒,朝外走去。
還不忘掛著一張笑臉,跟劉叔劉嬸說道別,還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語,聽得方愛國的臉色直接就耷拉下去,鐵青鐵青的。
*
回到家之後,沈越直接把院子的鐵門上了栓,一看就是防著方愛國又來打擾他們。
糖糖不知道大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到沈越的臉色不太好,她還是走過去廚房,抱住了正在忙碌著的沈越的大腿,問:「爸爸,你是不是不開心?」
沈越笑了笑,怕手裡正刷著大大鐵鍋會弄到孩子,便笑了一聲:「沒有不開心,你跟媽媽去收拾一下房間,等會洗個澡再睡午覺。」
糖糖乖巧地點頭:「好的,知道了爸爸。」
沈越看著孩子又噠噠噠地跑回去客廳,把鐵鍋里的髒水倒掉,沖洗了幾遍,然後打了兩桶水,開始生火燒水。
過了一會兒,水已經燒好了,唐舒也收拾得七七八八,因為劉嬸已經提前給他們打掃過,地板和家具都很乾淨。
唐舒拿著換洗的衣服走過來,看到沈越已經準備好了一大盆的溫水,問:「我們明天一早去給孩子她太姥姥掃墓?等會要不要去街上買點紙錢?」
出發的時候,他們特地算好了到家的時間,恰好明天就是清明。
沈越直接搬起那個大腳盆就往衛生間走,想到這兩天在火車上唐舒都沒睡過一個好覺,邊走邊說:「不急,睡醒了再說吧。」
唐舒跟在男人的身後,把糖糖換洗的衣服放到了一張乾淨的椅子上,想到剛剛方愛國的事情,便問:「方愛國他們在鎮子上還有住的地方?」
她還一直以為這個房子就是老太太留下的唯一一個房子,那方愛國他們為什麼還要來搶?
沈越把唐舒遞來的毛巾重新洗了一下,因為在火車上也用過,總感覺有點不太衛生,「不在鎮上,在村里。」
唐舒這才知道,八幾年發大水的時候,他們家從村里搬了出來,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鎮上的人,所以方愛國現在應該在村子裡住著,但是離鎮子上卻不遠,騎個自行車也就十來分鐘的事情。不過劉嬸說方愛國之前一直在外邊打工,媳婦孩子都早早帶出去了,好些年都沒有回來過,按理說他應該在外面有房子才對,不然這麼多年他住哪?
看來方愛國為了這個房子徵收的事,估計也費了不少心思,還特地回來等著沈越呢。
一家人洗完澡之後,糖糖已經舒舒服服躺回去床上了,也許是因為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感到很新鮮,她也睡不著,這裡摸摸,那裡弄弄。
唐舒洗了頭,也沒這麼快可以睡,在客廳門口吹頭髮的時候,沈越也沒閒著,打了幾桶水,裸著上半身在天井把他們的衣服洗了。
「之前沒發現,怎麼你閨女的衣服這麼髒呢?你看這水黑的。」沈越一邊說,一邊毫不嫌棄地又搓又洗,把小傢伙的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