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課代表:「反正老王就是這麼和我說的。」
隨機教室里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不少人已經開始計劃那天晚上要幹什麼了。
「小智,你家裡還有牌嗎?到時候多帶幾副過來,我們炸金花炸一下。」
「有的兄弟有的,只要不被抓就行了。」劉智丘壞笑著看向同桌:「好久沒打牌了,都有點生疏了。」
……
十點二十分的晚自習下課鈴響起時,顧星邇正把最後一張生物試卷塞進文件夾里。教室外很快響起同學聊天的聲音,走廊上的光線也隨著經過的學生明明暗暗。
校門口停滿了接學生的車輛,顧星邇一眼就認出了自家那輛黑色的轎車。
她上車的時候,母親正在打電話,是她熟悉的那張公事公辦的語氣:「……孫所,檔案調動的事就按我們下午說的辦……對,都已經協調好了。」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皮革和車載香氛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顧星邇覺得有點悶。她在後排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把車窗搖了下來。
十二月的夜風颳得她臉頰生疼,她抬頭望向對面人行道上的那排銀杏樹,它們早已褪盡金黃,此刻在路燈下只剩下嶙峋的枝椏。
她記得一個多月前這些樹上還綴滿扇形的葉子,風一吹就撲簌簌地落在路面上,滿地都是。可如今也只剩下零星的幾片,蜷縮在路沿了。
「星邇,」通話結束,母親轉了過來:「爸爸媽媽的工作調動已經都協調好了,七合一中那裡你爸也辦好手續了,到時候還是回你高二原來那個班。」
顧星邇愣了一瞬,聲音有些發澀:「是期末考完之後嗎?」
「本來是想等你這學期期末考完否認,但是省里新下了幹部輪崗通知,我們元旦之後那個周末就要回七合市了。」
顧星邇的手指無意識地卷著書包下面的帶子。母親的手機屏幕還亮著,投出的光映在她保養得宜的臉上,可顧星邇卻看見了母親眼角的細紋。
於是她點了下頭,沒再多說什麼。
元旦之後嘛——她早知這一天即將到來,只是沒想到那麼快。
顧星邇突然想起早上數學課代表說的元旦活動,又覺得其實自己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至少還有時間。
汽車已經啟動了,母親和她說了兩句,很快又接了一個新的電話。顧星邇依舊看著窗外學校和路邊行道樹的輪廓飛速後退,依舊在發呆。
路燈下,那幾片孤零零的銀杏葉正在風裡胡亂地打著轉兒,像瀕死的蝴蝶。
……
元旦前一周的那節班會課,余錦霞破天荒地沒有占走用來分析語文試卷,而是正經地開了一次班會。
但其實也就是正式宣布了元旦的活動——三班的人早好幾個星期就搞到了小道消息,這會兒已經沒什麼激烈的反應了。
余錦霞從教案本里抽出一張紙:「要買的東西列個清單,班長負責收錢。」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煙花只准買那種小的仙女棒,其他的一律不行。」
底下響起幾聲失望的噓聲。
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學校里本來就是不允許燃放煙花的,估計只是為了安撫一下高三的學生,給他們一點跨年的氛圍感,才這麼決定。就是真的知道了,難免還是會有點失望。
「學校能破例已經很不容易了,」余錦霞敲了敲講台:「到時候只能在教學樓前的水泥路上放,放完必須清理乾淨,不能到處亂扔。」
她的目光在下邊幾個活躍分子臉上掃過:「誰要是敢往花壇里扔,後果自負。」
賀書辰對團體活動沒有那麼大的熱情,全程低著頭在草稿本上畫著無意義的圓圈。
只是後來余錦霞組織投票的時候抬了下頭,於是他就瞥見自己斜前方的那個女孩子正很認真地在聽班主任講話。
她的身子被窗外斜射進來的夕陽鍍上一層毛茸茸的光邊,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下一小片細碎的陰影。
怎麼聽的那麼認真呢?
在賀書辰潛意識裡的認知里,他總覺得顧星邇不是那種對這些集體活動有很高興致的人,雖然他也說不清原因,但就是這麼感覺。
「還有什麼問題?」余錦霞環顧四周。
體委在周圍人的慫恿下,當了出頭鳥:「余老師,那天晚上可以不收手機嗎?」
余錦霞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起來:「你要那麼喜歡玩手機,也不用來學校讀書了,在家裡玩到爽等高考那天再回來就行了。」
教室里一下子安靜了,之後也沒人再敢多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