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談到遊戲狀態就不一樣了。只是賀書辰沒玩過這個遊戲，聽林讓在他耳邊嘰里呱啦了一路，既沒接話，也沒聽進去什麼，仍然在想著別的事情。
……
書房裡檯燈的暖黃色光暈照亮了大半個桌面，顧星邇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則捏著筆在草稿紙上不停地寫著公式。
外邊的雨只在放學那段時間短暫地小了一會兒，等她到了家，雨就又大了起來，打在窗外的空調外機上發出一陣一陣沒什麼規律的「噠噠」聲。
帶電粒子的受力分析……
顧星邇在心裡默念著題干，拿筆的手不自覺地勾起額前的一縷碎發，無意識地在食指上一圈一圈繞著。
他們班的物理老師金校是個不靠譜的，不僅教不會學生，連自己也搞不明白很多題目。所以指望他是沒用的，班裡人都知道這個，所以大家的物理都是自學的。
此刻書桌上的電子鐘正顯示著23：14，父母和弟弟早就休息了。顧星邇算這個題目算的有些煩躁了，本想著再試一次算不出來就去睡覺，不料放在一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她有些猶豫地拿起手機，發現是有人給她發了信息。
林讓：【在嗎？】
林讓：【我記得你是通校的明天能不能幫我帶個充電器啊？】
林讓：【感謝.Jpg】
對面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地彈了出來，顧星邇沒多想，剛點開鍵盤打出「OK」，還沒來得及按發送，卻突然聽見主臥方向傳來一陣門軸轉動的細微的「吱吖」聲。
那聲音明明輕的不行，此刻卻像一根針，猝然扎進了她的神經。
顧星邇渾身一僵。
客廳傳來了拖鞋踩過木地板的聲響，正由遠及近，她呼吸一滯，剛剛落在「發送鍵」上的手指顫抖著頓住，隨即又移開。
幸好還沒發。
顧星邇在慌亂之中猛地按下了鎖屏鍵將手機翻了個面倒扣在桌面上，可她動作太急，手肘不小心撞翻了筆筒，裡面的水筆「嘩啦」一聲全部掉了出來。
她嚇得連動作都有些不連貫了，還沒來得及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那幾支筆，就聽見了「啪」的一聲響。
一瞬間，頂燈亮起。
與此同時，顧星邇覺得自己好像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母親身著睡衣迎著燈光站在書房門口，正直直地盯著在她：「這就是你說的知道自己考差了？會好好分析問題的？」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卻能清晰地辨別出其中的怒意：「掛羊頭賣狗肉的事情沒必要做給我和你爸看，成績出來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顧星邇回過了神，一時懊悔自己剛剛的那一系列行動——明明她什麼也沒幹，父母就算過來了，解釋清楚就行了，幹嘛要把自己搞得手忙腳亂的。
偏偏這會兒更加說不清楚了，怎麼樣都只是欲蓋彌彰。
但她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下：「我剛剛確實在訂正題目……」
只是她沒料到一開口連嗓音都是顫抖的，簡直是誤打誤撞地又給她自己添了堵。
於是她乾脆閉嘴了。
「手機拿出來，看看你到底在幹嘛——有那麼捨不得手機。」母親沒有理會她的解釋，直接上前拿走了手機。
顧星邇的手機沒有密碼，滑開鎖屏，所有的內容就一覽無餘地展現在了孟蓮的眼前，她面無表情的看完了這個備註名為「林讓」的人發來的三條信息。
空氣好像一瞬間有些凝固了。
只是下一秒，顧星邇就聽到母親的聲音陡然拔高：「你通校就是為了回家玩手機？！還是為了和這種不三不四的人聊天？！都高三了還帶手機去學校，你還跟這種人打交道，有沒有腦子？！」
「不想讀書就死出去啊，幹嘛浪費我們的精力和時間？每天接送你有多累多麻煩你自己不知道嗎？我們工作那麼忙，你考那麼點分數還在這裡手機玩玩，對得起我們嗎？……」
顧星邇一直低頭安靜地聽著，沒什麼大反應。直到聽到母親最後一句，她才忽然抬起了頭。
可她只是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就好像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她明明可以解釋，可那些話在胸腔里來回翻湧了半天，最後只剩一句：「對不起……」
「你還知道對不起？！」她的父親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門口，臉色也同樣憤怒：「一天到晚心思不在學習上，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自己行動拿出來啊？！」
「說實話就算要學也沒必要那麼弄到那麼晚，現在都十一點半了，一看就是有問題的。」父親接著說：「你這個同學是哪個人啊？不讀書還帶手機，我和你們老師反映一下。」
顧星邇面無血色地站在原地，感覺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她想著自己的示弱和退讓可以緩解他們的怒火，沒想到不但沒用，還拉上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