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邇經過賀書辰的位置時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她抬眼看去——少年修長的手指正輕輕划過紙面，窗外的光線透過他的鏡片，在答題紙上投下細小的光斑。
臨近下課時班主任忽然回教室和課代表講了幾句話，然後急匆匆地離開了。
課代表：「霞姐有事情，等會下課你們自己交講台上，沒寫完的別去上體育課。」
她話音剛落，下課鈴就打響了，剛剛的安靜氛圍瞬間消失殆盡——交卷的交卷，討論的討論，還有抄同桌的……亂成了一團。
「小書！」教室後門突然傳來姜競
停的聲音，「別寫了趕緊交，打球去了，等會兒沒場！」
賀書辰一把把自己的作文稿紙塞給旁邊經過準備上去交試卷的男生，「哥們幫我交一下，謝謝。」
陽光下他側臉的輪廓顯得格外清晰，少年站起身，被動作帶起的風掀起了額前的幾縷碎發。
他習慣性地隨手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甩，露出了手肘處粘著的一張創可貼，邊緣翹起的小角在風裡輕輕搖晃。
賀書辰在轉身的空隙里沖顧星邇眨了眨眼睛：「吃完飯回來還你。」
然後擦身而過。
顧星邇甚至都沒聽清他在講什麼，等她反應過來，賀書辰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門口了。
她權當沒聽見，轉頭看同桌的進度。
眼看交的人越來越多，就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七八個人還在寫，陳知梔有點緊張地說：「要不你先和陳晚一起去吧，我感覺還要一會兒才能寫完。」
顧星邇看了眼同樣在奮筆疾書的陳晚，釋懷地說：「沒關係，我等你們。」
然後默默地寫起了生物試卷。
高三的教學樓離學校操場是最近的，站在走廊上就能看到全景，三班樓層低，偶爾還能聽到風聲里夾雜著些模糊的喧鬧聲，傳進教學樓和別班老師講課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想到這兒，女孩忽然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出了神。
「走吧走吧星邇，我們好啦。」
顧星邇抬頭，看見陳晚和陳知梔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如果是這樣的日子，或許也不是不能再持續得久一點。
她匆忙地想。
第13章 落葉顧星邇忽然感覺被廚房裡瀰漫著的……
顧星邇抱著書包站在校門口等父親的車。
全校唯一一棵梧桐樹就在她身後的大花壇里，此刻正被風吹得「簌簌」作響，抖落了幾片淺黃褐色的葉子，緩慢地落在了她的腳邊。
她盯著離自己最近的那片梧桐葉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忍住伸出腳踩碎了它，如願聽到了一聲「咔擦」的輕響。
顧星邇從小就很喜歡踩這種落葉，喜歡聽它們發出那一下「咔擦」的聲音。她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和母親在路上走，總喜歡到處亂跳，為的就是找路面上這種看起來脆脆的落葉，然後踩一下——她那時僅僅只是覺得好玩兒。
只是後來有一次有輛電瓶車忽然開到了人行道上，她沒注意路況，加上一直在追落葉，走得比母親快好多，差點就撞上電瓶車了。
母親為此數落了她。
「我早就和你說慢一點慢一點，不要蹦來蹦去的——走那麼快還不看路，很危險的知不知道？！剛剛嚇死媽媽了！」
記憶里還很年輕的母親抓著幼年自己的肩膀，面露慍色：「那樹葉掉地上好好的，你沒事幹嘛要去踩它？走路就好好地走……」
可是明明是那個開電瓶車的先違反了規則，開了人行道呀。
小小的顧星邇沒想明白母親為什麼一句關心也沒有，反而還生氣了。
雖說自己沒聽話跑得太快，還不看路是不對……那天以後，雖然還是想，但她再也沒在母親面前踩過落葉。
其實無論是這件事，還是先前玩欄杆上的水珠的時候，抑或是別的一些事，她的母親向來是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責怪她、數落她……
但又無一不是在關心她。
年幼時的顧星邇不明白，如今的她卻能想明白了。
校服褲袋裡忽然傳來手機連續的震動聲，顧星邇收回飄遠的的思緒，低頭掏出手機——是父親的電話。
顧星邇接通：「餵爸爸，怎麼了？」
手機裡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到對面來等，你們學校門口堵車了。」
她掛了電話走到路邊，人行道還是紅燈。
於是她習慣性地點開了社交軟體，看見班級群里的信息已經堆到了99＋，最後兩條是姜競停發的籃球場照片和一條@了兩個人的信息：還差一個人，你倆誰還沒走來籃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