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冷了，又下著雨，偏偏她點的菜又不好吃，小黃魚味道淡，冬筍炒肉片太咸，米飯也硬的硌牙，只有紫菜湯挑不出錯來，周傾捧著碗一口口喝著。
梁淙走去了窗邊，屋子擺滿了東西，沒有下腳的地方。
他看她挑食的樣子，眉頭也忍不住蹙著。他太知道她是什麼德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是：手指塞進她的嘴裡，壓住她的舌面，捏著她的後頸，把東西灌進她胃裡。
ldquo也不知道雨什麼時候能停。rdquo周傾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輕聲說，ldquo真煩人。rdquo
ldquo你臉色看著不太好。rdquo他回神，這樣說，因為她平時總是紅光滿面，嗓音嘹亮，很少如此沒氣血。
ldquo我睡多了，腦袋有點疼。rdquo
ldquo布洛芬吃嗎？rdquo
ldquo有嗎？rdquo
他包裡帶了，拿出來掰出一粒給她，周傾混著水咽下去。
房間這樣小，他們一起聽了雨聲。周傾無聊地切換著各種軟體，後來隨機放到《紅日》，她沒再切，順著聽了下來。
ldquo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嚇著你的人生沒趣味，別流淚傷心更不應捨棄，我願能一生永遠陪伴你helliphelliprdquo
這首歌是1992年發布的粵語版，紅遍大江南北。周傾是九十年代出生的，梁淙是八零後，他們所接受的文化薰陶大差不差。
ldquo有人為難你嗎？rdquo他問。
ldquo怎麼可能？rdquo周傾滿不在乎地回答。
她小時候跟人打架，總是在看見媽媽之後才會揉眼流淚，因為委屈，不是憤怒。她也能夠理解林薇在公司跟人吵架，到崔嬸面前才痛哭流涕。
但是她此刻必須摒除這種虛弱的狀態，快速回血，讓自己亢奮起來。
房間裡只有一罐啤酒，周傾喝前，用舌尖舔掉了口上的泡沫，後來被梁淙拿走，他也喝了一點。
ldquo其實我已經很好啦，這些都不算什麼，我爸媽當年經歷的比我多多了。rdquo
ldquo是嗎？rdquo他有點興趣。
周晉愷創業過程中經歷了太多曲折。
1996年他建了現代化的廠房，以為日子好起來，但這一年他在北方遭遇了搶劫。那些錢是他親自去討的貨款，年底要發的工資。他不能讓錢被搶走，就被捅了幾刀。
蘇荃帶著六歲的周傾去看命懸一線的丈夫，在火車上她產生太多想法。如果周晉愷死了，她要把廠子撐起來、把女兒養大成人。還有，跟那幫人拼命。
2003年之後，傾虹廠成為傾虹集團。卻因為抵抗收購被人用合同構陷，陷入連綿的官司，面臨大額賠償，生產停滯。那時候周傾剛上初中，晚上經常聽到父母吵架，媽媽說乾脆算了，爸爸說他不會認輸的。
周傾說完，問他：ldquo你知道當年坑害我們的幕後主使是誰嗎？rdquo
梁淙沒有回答，但他再清楚不過。
ldquo是梁寶華。rdquo
ldquo嗯。rdquo他毫無抱歉的意思。
不知不覺，兩個人一起喝完了330ml的啤酒，天也黑了下來。周傾坐在床上，她想有更多親密，也有點讓他抱抱自己，卻沒有提出來。當然她也可以主動，在這裡和他做個昏天黑地，潮湧噴濺，不管明天。反正只有他們兩個，氣氛都到這了。
但是，她不想用性來填補內心的孤獨和失落。尤其是和他。
她想用強大來對抗這種無助感。
周傾再次笑了起來，眼睛熠熠閃光，把易拉罐空投進了垃圾桶，ldquo謝謝你來看我。rdquo
謝他？
梁淙盯著她的動作，心中冷笑，他欣賞她的才華，也厭惡她的智商和自愈能力。如果她弱智一些，他會心慈手軟將來給她留一些股份，不至於淨身滾蛋。
於是，他再次摸了摸她的頭髮，說：ldquo不客氣。rdquo
*
雨停了。
梁淙回他自己的房間，周傾也去洗了澡把自己收拾乾淨，晚上一起去了飯局。
見著迎面走來的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汪廠長不由愣了下，這是哪冒出來的？
周傾介紹：ldquo這位是梁總。rdquo
ldquo汪總，久仰大名。rdquo梁淙露出晃目的笑跟對方握手。
老汪才反應過來，ldquo是梁總啊，怎麼過來了？rdquo又笑著調侃：ldquo這樣重量級的人物，別跟我介紹了，跟安總介紹起來吧。rdquo
安總便是給他們對接服務的銷售經理。
最後一頓飯周傾沒有喝一滴酒，為數不多的也被梁淙擋了過去，他的姿態很平淡，如同飲水，總給人一種深不見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