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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也沒啥,做無痛的就行了。比起做人的痛楚,這些都不算什麼。

真美去醫院那天又下雨,她走出來去鎮上坐小巴,踩了一腳泥,直到車子開到縣醫院,她還在垂著手,拿濕巾擦皮鞋上的泥點兒。戴著口罩,嫌棄汽車裡滿是魚腥味和汗臭。前面有個女人開著車窗,暈車,一會兒低頭往塑膠袋裡吐一口,傳出一陣醃鹹菜的鹽滷味兒。

她別著頭,不看!省得自己也想吐,一路堅持到醫院。

在醫院的樓梯上,碰到背著兒子來複查的仁傑。她仍舊別著頭,不看,不過擦肩而過時,瞟了一眼他背上那個孩子,流著口水,亮晶晶的下巴頦。

她扭著腰身自管自己走路,走向婦產科,仁傑回頭去看了一眼,

她拿了號,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一邊低頭看小視頻,刷到一個,帶著鋼盔吃肉,抬手就「啪啪」打自己的臉,邊打邊吃。真美瞪大了眼睛,看得掩著嘴直笑,太可樂了,她看著他表演,一直樂到裡面護士叫她的號。

她聽見了起身時,才覺得,後背上發涼。她想:笑得太用力了,出汗了都。

說是無痛人流,其實醫生手裡那些個叮叮噹噹的銀色工具,隨便哪一樣,插進去都夠嚇人。真美一以貫之的策略,別過頭去,不看。

她想起小時候打針,怕得要死,又哭又鬧;可前面同樣打針的大人,卻眼皮也不跳一下。她一直以為,大人有什麼法寶,或者只要人長大了,就感覺不到疼了。等真的長大,才明白,沒什麼法寶,不過是忍著而已。

她做完了自己從手術台上翻身下來,沒人扶,扶著牆,走到門口的長椅上坐下,休息。自己沒在意,額頭上出一層細汗。

坐了多久,她也沒想。她從來不多想,想多了也沒用。坐夠了就起身來,往樓梯口走,一步一步,慢慢走,走快了怕疼。哪裡疼,也說不清楚,心裡怕。

走到醫院出口,抬頭看了看天光,有太陽偏西,日頭曬在身上,發暖。她在台階上站了一會兒,看見自己的影子,短短一截,給自己踩在腳下。

好在她平常能吃能喝,不嬌弱,這時候,站了會兒也不頭昏,照常走下來。走了兩步,被人擋住去路,她抬頭,看他手裡托著個保溫杯,虛虛地冒著熱氣。

「給,紅糖水。」他說,說完抬頭來看她臉色。他喜歡看她的臉,別人的臉,他不愛看,總是低著頭。

真美瞟了一眼,沒接。揚起了下巴,看向他身後,表示:不稀罕這麼點兒紅糖水,老娘家裡燉著滾燙的鴿子湯呢!她早上臨出門前交代七姑準備的,女人得對自己好,特別是許多事情上做不了主的時候。

「喝兩口再走吧!」仁傑說,身體不由自主地超前傾過去,擋著她去路。

她抬眼又看他,今天她被醫生掏空了,沒有女鬥士的精神氣兒,開口問話時,聲氣幽微:「你真是哪兒來的?」她想他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裡,回過一趟鎮上了。

「親戚家裡弄的,你放心,是好紅糖,先喝了吧。」他說,聽她說話,難得的溫柔,他也柔和,拉她手來,助她拿好。摸到她手指時,覺得她手冰涼。

「喝吧。」他堅定地說。

真美額前的頭髮被風吹得飄了飄,她在髮絲的空隙里看這個男人,抬手喝了一口,很甜,於是又喝了一口。

「你兒子呢?也放在親戚家了?」她想起來問,同時覺得醫院門口的台階上人來人往,不方便說話。她邊說邊往旁邊的小花壇走去,花壇里長著一叢灰塵撲撲月季花,長久沒人打理,幹得發硬的泥土,它開出兩隻粉白的花來。

「嗯,」他點頭,腳步跟著她走,「小水的叔公家,就在這前面,兩條街。」

她走得慢,邊走邊喝糖水,轉到花壇人少的一面去,她靠在水泥沿兒上。他也慢慢走,靠在她身邊。

第27章 有一點愛,不多(十)

「你兒子的病能治好麼?」她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紅糖水,覺得滾熱的糖水,直淌進五臟六腑里。

「治不好。」仁傑說。

真美聽他說完,微微轉頭來看他一眼,他們從前床上不談這樣的話題,這樣的話題,只適合今天這樣,在醫院裡談。「聽說長不大,是真的麼?」

他點頭,「是真的,聽醫生說,這種叫遺傳病,用什麼辦法也治不好,只能養著,等死。」他說著,沒什麼感情,感情在早幾年用完了,這時候再說,平淡無奇。他們身後吹來一陣春風,把那些話吹遠了,他忽然又補充:「是她們家傳下來的,丹紅上面還有個哥哥,十歲死的。」

真美在心裡想了片刻,「那這病,孩子能養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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