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沒有被朝微控制,可此刻他卻神色怔忡,雙目無神。整個人幾乎木僵在原地。
雙腿仿佛被澆了鐵水,沉重地扎在地里。
藺寒時好似陷在一片虛無的霧氣里,所有人與物都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虛空中卻出現無數張屬於巫螢晚的面容。
她那樣鮮活、可愛、觸手可及。
叫他愛戀難捨。
他根本就沒法接受她的死亡,才會那樣偏執地為她赴湯蹈火。
可如今,他終於找到了挽救她的辦法。
——甚至骨凌刀已經告訴他了,第三枚命契綠晶核,就在巫螢晚那裡。
這麼多巧合,難道不是老天爺在眷顧他麼?
藺寒時此刻,耳邊只剩下朝微明顯意有所圖的蠱惑:「只要你和她結成新的命契,她就不必為了殺我,而葬送她自己。」
……
藺寒時失魂落魄回到巫螢晚那裡時,她剛從族長大人的書房出來,沒有笑容,眼底沒什麼神采。
藺寒時回來的路上,又殺了幾個怪物。
他的褲腿上沾著灰塵、污泥,和幹掉的血跡,袖口處也有血漬,還破了一道口子,看起來像是被怪物的利爪抓破的。
手.槍的金屬表面,也多了一道新鮮的刮痕。
接收到巫螢晚眼神里的詢問意味,他主動交代說:「回來的路上,順手救了一對母子。這些血,是他們的。」
她低低「噢」了一聲。
下意識的動作,卻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
然後才抬起臉來,望向他。
兩個人便只是對視著,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久久對視。
誰也沒有說話。
可就是這一瞬間,搖擺不定的藺寒時,突然便下定了決心。
他決定了。
要去巫螢晚那裡偷第三枚綠晶核。
他要她活著。
藺寒時偷偷將巫螢晚的房間翻了個遍,也沒見那枚綠晶核的蹤影。
難不成,她把晶核留在了帝都?
也不是不可能。
但眼下亞母林城情況危急,他該用什麼理由回一趟帝都?
然而巫螢晚卻好似和他心有靈犀。
晚上,她突然提出想和他一起,回一趟帝都。
「我可以用瞬移能力帶你回去,不費時間的。」她抱著他的胳膊,央著他答應。
藺寒時倒不是不願意,但在這個節骨眼她突然這樣提議,他不得不多了幾分戒備。
他不答反問:「回去做什麼?」
巫螢晚神情微頓,眼底划過一絲恍惚的悵然。
她忽然更深地抱緊他,說:「聽說在帝都西北方向的山上,今晚會有流星雨。我想去看看。」
流星雨。
藺寒時當然記得,心臟不自覺猛地一下收縮。
當初,小孤女離開的前一晚。
她也是這樣,央求他陪她去看一場流星雨。
最後卻被他以公事繁忙的理由,婉拒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就像一柄懸在藺寒時頭頂的利劍,隨時都有可能墜刺下來。
他心底莫名浮現出一個令他恐懼的念頭。
他強壓下惴惴不安的情緒,說:「好,我們去。」
……
時間已經來到後半夜,山上的氣溫降到最低,巫螢晚被凍得瑟瑟發抖。
但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根本沒什麼流星雨,他們連一顆火星子都沒看到。
「你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嘴裡這樣怨念,藺寒時卻緊緊摟住她,把她被凍得冰涼的兩條胳膊,塞到自己的外套里,分別搭在自己的腰兩側。
巫螢晚非常自然地摸了下他的肚子,感受寶寶的存在。
然後才迎合地抱住他。
「我問、問越星殿下的啊……他最近,不是在帝都嘛。」
邊說著,她邊將腦袋也貼到藺寒時的胸膛上。被凍得通紅的臉頰,貼著他露在外面的肌膚上下輕蹭,從他身上取暖。
「越星?他不是早就承包了這片山?還順帶出租夜間露營裝備。」
「你問他,他每天都會告訴你有流星雨。目的就是讓你過來花錢。」
聽完藺寒時的話,巫螢晚滿是遺憾地「啊」一聲,嗓音低低的:「那今晚不是看不到流星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