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體內無孔不入的裂痛,在悄無聲息中減弱了。
這是巫螢晚易感期緩解的信號。
泡在水裡的衣袖灌滿了水,沉甸甸的。
藺寒時有些費力地抬起一條手臂,格擋開朝微的逼近。而另一隻長著腺體的手,他藏到腰後。
竭力的感覺,在體內發酵。腺體開始不受控地膨脹,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那處涌去。
這是藺寒時發#039情反應的前兆。
他只能將視線集中在朝微的鼻尖,聲音不大,一字一頓:「你、配、嗎?」
——藺寒時露出今天唯一一個、由他占據上風的譏笑。他語氣傲慢,蓋棺定論:「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
沉默,漫長而緊繃的沉默。
仿佛是舞台劇的表演者,突然忘記了台詞。
朝微主動打破沉默,沒頭沒腦地向他提起:「我在易感期。」
「?」
她重複一遍:「易感期。你聽懂了。」
——朝微這是妥協的態度,她在向他解釋自己的逾矩。
也許,這是這場好戲的最後一幕。
倏然間,窗外雨勢猛地變大。
像煙花棒被點燃時,密集迸射出的光花碎。無數如銀絲般的雨線,瘋狂刺向大地。
霧面玻璃上凝著雨珠,朝微在朦朧混沌的雨幕里,對他微笑。
這一幕似曾相識。
像無數個被小孤女喚醒的清晨。
藺寒時回望著她,想到了另一張日思夜想的面孔。
他失魂落魄,喃喃出聲:「彎彎……」
朝微的臉色,陡然變化。
隨著這個破綻的出現,這齣舞台劇,也開始走向失序。
外面大雨瓢潑。
天穹向大地的壓迫,在這一刻,仿佛全部轉移到了藺寒時身上。
無形中仿佛有一隻手,瘋狂在他的心臟上按下快門。簡直快要把他逼得缺氧。
所有沸騰的血液,頃刻間都在往他大腦里沖。
他控制不了。
只能身體扭曲的咳嗽,無意識吞咽著屬於朝微的氣息。
而她則隨著這些氣息,一併入侵到他的肌膚中、血液里、理智內。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仿佛穿透玻璃,擊顫在藺寒時的耳膜上。
如同舞台劇演到高潮時所響起的配樂。激昂的配樂!
它們在潛移默化中,麻痹著藺寒時的感知力,消解著他的控制力。
第二道雷聲響起,比之前那道驚雷,更震耳欲聾。
這是一場暴雨的高/潮。
也是一出舞台劇的尾幕。
朝微偏開視線,望向窗外去。
——可下一個瞬間,她忽然被藺寒時掐著後頸,大力下壓,一齊沒入了冰冷的水中。
浴缸中的水,激烈地漫出來。如同好戲謝幕時,舞台邊緣落下的禮花。
他在水中暴烈地吻住她。
像冰封的湖面下,點燃一簇出逃的煙火。
這是匪夷所思的浪漫。正如藺寒時這個行為本身一樣。
巫螢晚沒有掙脫。
她溫柔地回應他,不顧一切地回應他。
在這隱秘的空間裡,為這偷來的一刻,而神魂顛倒。
在藺寒時不由自主叫出「彎彎」的那一秒,和他接吻,就是巫螢晚最想做的事。
……
藺寒時失魂落魄回到使館時,早就過了他與霍蕎約好、要阻截代號S交易的時間。
天色已經完全黑透。
巫螢晚的「綁架」,可以說非常成功。
他原來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雨勢已減,可仍不算小。
藺寒時的眼角眉梢皆掛著雨珠,孤身站在黑夜雨幕中,不肯走進使館。
守衛見狀,急忙替他送來一把雨傘。
他沒有接。
霍蕎的通訊,在這時傳來:「藺寒時,多虧了你炸毀這批假的抑制劑,代號S果然沒有起疑,交易款我已經拿到了。」
雨珠淌過煞白的唇角,藺寒時沒有直接回應。
他根本沒去赴約。
到底是什麼人,頂替他炸毀了假的抑制劑?
霍蕎在通訊器那頭痛快大笑:「這次,你做得很好。過兩天DL公司送來的那批特效藥,也辛苦你跑一趟,出城替我接回來。你放心,要抓捕通緝犯A0001的事,我……」
藺寒時直接掛斷通訊器,雙拳不自覺死死捏緊,任由雨珠砸在手背的青筋上。
朝微……
朝微!
一聽到這個名字,他便覺得渾身皮肉都在被無數蟲蟻啃咬,百爪撓心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