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半個多小時前說要吻我的時候,一樣自信。」巫螢晚美麗的雙眸,仍保持著微笑的形狀。
言語間,她的指尖有意無意掠過黑色覆面。
可眼神里的鉤子,卻傲慢地刮掠過他的唇角。
這是心照不宣的宣戰。
藺寒時避開鏡頭,他溫和地垂下眼睫,身形卻保持著一貫的堅毅、挺拔,像極了一頭被馴服的獵犬。
他溫柔地反擊她:「覆面的傳統,原來也是一種自保。」
言下之意,她借用覆面的方式,物理隔絕他的輕薄。
巫螢晚才不會被這三言兩語刺激到。
她微微俯身,替仍半跪在地上的藺寒時,整理好頸間的黑色頸鏈,用自己的精神力為它加持力量。
金色的帝國勳章,在她眼皮底下泛著刺眼的光芒。
這一幕,看起來莊嚴而神聖,必然會被載入帝國英雄史冊。
可覆面之下的巫螢晚,卻幾乎是在冷笑,道:「藺寒時,你以為你起誓忠誠的對象是誰?我來告訴你吧,是比你更強大的階級。」
藺寒時呼吸一頓。答案其實已在腦海中呼之欲出。
「而你,一個最低等的奴隸,一個假冒A屬性的孱弱無能的O。每當午夜夢醒,我想你最恐懼的噩夢,應該就是被拆穿身份的那一刻吧。」
被踩中痛腳,藺寒時低下頭,恨不得捂住耳朵。
被所有鏡頭監視著,他不敢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可巫螢晚卻仿佛故意要激怒他。
「還不敢承認嗎?」鋒利的字眼,仍不斷從她妖冶的黑色覆面下穿透出來,重擊著他的耳膜:「藺寒時,你正忠誠於曾欺辱過、虐待過你的人。」
「這就是,你這枚帝國勳章的定義。」
她說完最後的結論,藺寒時腦子裡的那根弦也繃到了極點。
他不由地雙拳緊握,被威嚴軍裝包裹的肌肉與骨骼,卻開始控制不住戰慄。
他迅速冷靜下來,將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到新生的那半截小臂上。
——這裡,在這血肉凡軀之下,蘊含著非人類的磅礴能量。
而他,則是這力量的主人。
猛然間,藺寒時抬起頭,直直與巫螢晚對視,只說:「謝謝……巫小姐的提醒。」
若她是想看他在千萬人面前失態,或是想看他在她面前不堪一擊、理智崩潰的樣子。
那可真是有些遺憾了。
授勳儀式並沒有結束。
宴會廳里很快響起了巫螢晚嚴肅的、充滿力量感的聲音:「藺將軍,我要你鄭重起誓……」
她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繼續按部就班地完成儀式。
然而藺寒時幾乎沒有聽清她的誓詞,他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體內正在被喚醒的時間晶核上。
他只是張著嘴,機械性地跟讀她莊嚴鄭重的語調。
授勳儀式的誓詞,他早就記住了:無論未來災難何時降臨,我都將以全部的精神與力量——忠誠於帝國,忠誠於人類。
嚴肅,卻也簡單。
但藺寒時根本不在乎誓詞的內容。
他暗暗催動時間晶核的力量,漸次已有幾隻赤紅色的赤隱蝶,悄悄飛入宴會廳內。
一隻、兩隻、三隻……愈來愈多。
巫螢晚激怒他,又如何?
選擇覆面自保,那也沒關係。
他自有辦法,打破她的防線。
然而就在下一瞬,比赤隱蝶潛入更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誓詞只宣讀到一半,被千萬雙眼睛注視著的巫螢晚,突然打破被告誡無數次的傳統。
她將黑色覆面摘下,重重丟棄在地上!!!
距離她最近的藺寒時,儼然也被她出乎意料的舉動震住。
她要做什麼?
他抬頭望向她,大睜著瞳眸,眼睫因過於用力而細細顫抖。
就連他那隻正在操控赤隱蝶的手,也陷入了僵硬。
被操控的赤隱蝶,來勢驟然一頓。
而巫螢晚。
她自矜、驕傲、且半分不在他身上停留的眼神,仿佛是在狠狠回擊他那句「覆面自保」。
全場眾人,包括鏡頭外的帝國子民,都因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而陷入了幾秒沉寂。
唯獨巫螢晚,她並沒有被全場的緘默打斷節奏。
在所有人困惑、震撼、乃至微微憤怒的目光里,她用溫柔而堅定的聲音,繼續引導藺寒時宣誓,聲量越來越響:
「無論未來災難何時降臨,你都將以全部的精神與力量——忠誠於生命,忠誠於全人類……忠、誠、於、我。」
【忠誠於我。】
這四個字,讓正在暗自操控赤隱蝶的藺寒時,在霎那間腦中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嗡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