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的感受並不是那種勝利在望的志得意滿,也不是危機之下的搖搖欲墜,而只是單純的……期待。期待著他的到來。
很多時候,巫螢晚也無法否認自己真實的內心。
所以才有了在無可抵擋的深夜裡,那些逃逸回藺寒時身邊的一絲絲精神力。才會替他解圍和做臨時標記。
她從沒說過要否認這段關係的話,卻也沒想過要重新接受他的回歸。
巫螢晚,只會做正確的選擇。
然而這一刻,帝國女神巫螢晚身體裡那個早已沉睡的「小孤女」,似乎清醒了一點點,對她的主意識釋放出了一點……類似於請求的信號。
她真的有一個瞬間,心軟了。
藺寒時走到她面前,站在距離她一臂遠的地方。
他用沒有沾到霍蕎血的那隻手,握著兩枚晶核,在她面前攤開掌心,「都給你。」
另一隻手,則仍緊緊捉著那把滴血的匕首。
「謝謝你。」巫螢晚緊盯著那兩枚晶核,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毫無防備的笑容。
話落,她伸手要去接過兩枚晶核。
可就在她即將要觸碰到他的指尖時,藺寒時驟然間收攏五指,又將兩枚晶核死死攥在掌心。
怎麼回事?
巫螢晚猛地抬起眼帘,眼底滿是震驚,「你……不要——」
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藺寒時收回兩枚晶核的同時,另一手反手將匕首飛出,力道精準,正中霍蕎眼角的精神力源。
「啊——」霍蕎痛苦的尖叫聲,爆發而出,緊跟著便戛然而止。猶如小提琴琴弦斷裂時,發出最後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
只剩下那枚紅色的五感系晶核被剜出、掉落在地上,而發出的清脆撞地聲。
巫螢晚的視線被眼前出乎意料的一幕占據,震驚瞬時轉化為震怒。
霍蕎死了。
連五感系晶核都被剝離出來了。
——藺寒時還是給了霍蕎最後一刀。
——並且是在欺騙她的情況下。
「你騙我?」巫螢晚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質問他。可她的眼神里又分明寫著瞭然和清醒。
藺寒時會騙她,這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麼?
藺寒時卻完全沒有詭計被揭穿的心虛。
他悶在喉頭,極輕極淡地輕笑一聲,「不算吧。你信了,那才算得上『騙』。」
他甚至朝她逼近半步,用那隻沾著霍蕎血的手,輕輕捏起她的下巴,挑釁一般在她面前喃喃輕語:「難道說……巫小姐是信了?」
此時此刻的藺寒時,一改方才那種可憐的、破碎的眼神。
他盯著巫螢晚,下意識微微眯起眼,眼型瞬間變成微微狹長、稍有稜角的模樣,方便將視線和注意力都聚焦在她複雜的目光里。
猶如某種犬齒鋒利、攻擊性極強,卻在捕獵時又極其富有耐心的野獸。
巫螢晚從他的瞳孔里,能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樣。
猶如一隻平靜接受命運的獵物。
她緩緩吞了下喉嚨。
不是出於害怕和驚恐,只是她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種,自己以往認知被推翻的失控感和失落感。
她從沒見過藺寒時對小孤女,亦或是現在的巫螢晚,暴露出過這種冰冷銳利、城府深沉的眼神。
巫螢晚心底那些霎時間鬆動的情緒,又全然被重新壓制回去。
壓根沒多少時間對峙,巫螢晚立馬感覺到自己體內正在急速累積起一股巨能,並且還在極速膨脹。
霍蕎一死,以吸代輸的能量,便又回到了她的體內。
這導致了她體內能量不平衡,正在反噬她的身體。
藺寒時敏銳地覺察到她臉色的變化。
他快步走到骨凌刀身邊,一手握住那條藍色的、刺入他體內的精神力導管。
巫螢晚意識到他要拔掉導管,「不要拔!」
她不救骨凌刀的話,他會沒命的。
「不行。」但藺寒時根本沒有一絲猶豫,直接拔掉了精神力導管。
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巫螢晚因為能量反噬而受傷。
骨凌刀因為他的肌膚觸碰,也從時間靜止中甦醒了過來。
他清醒過來第一眼,就看到巫螢晚脫力般半跪在地上,臉色微微泛白,下巴和側臉上沾著幾點刺目的血跡。眼神卻有些枯萎。
她的眼睛很漂亮,應該笑,而不是這樣頹敗失神,就像陽光下破碎的玻璃珠子。
骨凌刀眼神一移,看到刺入自己體內的精神力導管已經消失不見,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他頓時鬆了口氣,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