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藺寒時臉色微微慘澹,一隻手拳頭握緊,身形緊繃,但壓根沒有瞥他一眼,完全不在乎他的質疑。
當務之急,救人要緊。陳璣無暇再追究下去。
他環視眾人,嘶啞著嗓音高聲大喊:「赤隱蝶嗜血,大家千萬不要受傷!不要散出血腥味!聽我的,大家都分散開來,各自躲起來……」
「躲什麼躲!」霍蕎突然暴喝一聲,「這是奪晶核的最好時機,你們為了進入祭祀場,在我父親面前做了多少努力、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你們本身就因體弱而被看輕、被排擠,現在機會就在眼前,難道還想空手而回?」
霍蕎身上還銜著巫螢晚用來以吸代輸的精神力導管,雙腿如石塑般,牢牢扎在地上。
其他人只是暫時失去戰鬥能量,而處於能量轉移中心的霍蕎、巫螢晚、骨凌刀三人,卻被能量轉移的巨能波動壓制著,根本無法動彈。
她在心中暗忖,要是這些人都躲起來了,那他們三個不就成了赤隱蝶的頭號攻擊對象?
她要是被赤隱蝶咬中,被這怪物吸乾了血,那她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還有什麼意義?
霍蕎心底清楚,骨凌刀沒甦醒過來之前,巫螢晚是不會主動停止能量轉移的。
她動不了,根本無法逃開赤隱蝶的攻擊。
更何況巫螢晚轉移到她身上的滔天能量,兇悍強猛、勢不可擋,是她再苦練十年也達不到的等級。
憑什麼讓她放棄?
——所以她必須要讓這些祭侍留在附近,分散赤隱蝶的攻擊目標。
這些廢物祭侍,一個都不能離開。
霍蕎把心一橫,從懷裡掏出那幾枚硬奪來的晶核,朝那幾名祭侍的方向扔過去。
那幾名正要四散逃開的祭侍,果不其然停下了腳步。
霍蕎眼神冷靜,卻暗藏犀利,「試試看……能不能催動這幾枚晶核。萬一你們之中有人能從晶核中獲得新的力量,那我們就都有救了……」
明明嘴上說著妥帖的、顧全大局的話,她手上卻捏緊拳頭蓄力,即便無法掙脫,她的身體語言也作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霍蕎是手段強硬的軍人,更是貪婪狠毒的野心家。
她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塊到嘴的肥肉。
而她最令人佩服的地方,便是對人性的洞察與操控。
那幾個祭侍在聽到霍蕎的話之後,神情微變,眉心皺得更緊,明顯是產生了動搖的念頭。
「你們還在等什麼?很快就要沒時間了!」霍蕎語氣突變,嗓音變得急促和尖銳,無形中壓迫著幾名祭侍,朝著她預設的方向做出抉擇。
「赤隱蝶會吃掉這個空間裡的時間單元,你們以為逃走就萬事大吉了嗎?等祭祀場內的時間被它們吃完,我們照樣會死的!」
死亡威脅一出,那幾名祭侍便像麥田裡著了一點火星,轉眼間燒成了大火。
在巨大利益面前,任何危險行為,大腦都會自動將它想像成一場輸贏機率各半的賭博。
哪怕這一輸,就有極大可能賠掉性命。
可在這一刻,那幾個祭侍就如同狂熱賭徒,不計後果往前沖。
他們為了搶奪那幾枚晶核,自相殘殺,見血見肉。
激戰廝殺引來了更多的赤隱蝶,將幾名祭侍圍住。
他們並不是沒有反殺,地上也落了不少赤隱蝶的軀體殘肢。
可奈何它們數量實在太多,既靈活又兇狠,正常人完全拿這些小東西沒辦法。
血腥味讓赤隱蝶越來越興奮。
儘管那幾名祭侍到最後已經殺紅了眼,滿地都是猩紅色的赤隱蝶屍體,但那些已然變為赤紅色、吸乾了時間單元的赤隱蝶,仍在不要命地攻擊對手。
漸漸地,再沒了人的動作與聲音。
赤隱蝶也只活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地上找不到一滴血,都被赤隱蝶吸光了。
「這、這就死了?那赤隱蝶……會不會咬我們啊?」越星心有餘悸,躲在陳璣身後。他幾乎沒見過這樣慘烈的場面,下意識偏過頭去,不忍直視那一地的屍體。
一向文質彬彬的陳璣,自然也沒比越星好多少。
他臉色煞白,說話也斷斷續續:「看樣子,赤隱蝶暫時應該吸夠了血……如果我們身上沒有傷口,那應該、應該不會主動攻擊我們吧……」
藺寒時則鎮定得多。
他眼神淡漠而陰沉,望著那幾名死去的祭侍,各個面目猙獰、如同枯骨。
【地上橫七豎八倒著被吸乾了的屍體。】
眼前這一幕,與他腦海中預見的未來畫面,對應上了。
沒有任何悲憫與同情,他甚至是如釋重負般悠悠鬆了口氣。
一切,還在他的預設軌道上緩緩行進。
藺寒時還算滿意。
接下來,他只需等到時間靜止的那一刻來到,才能進行他的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