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無聲落淚時,莊聞蕭無奈且疲倦的嗓音,從他右邊傳來:「沒出息的,哭什麼。」
轉頭看見風塵僕僕背著電腦趕過來的人,莊飲硯仿若看見救星,淚水如暴雨傾瀉而下。
他試圖用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卻被莊聞蕭眼疾手快抓住,拉他到座椅坐下。
「周時逸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匆匆給導師發了份郵件就趕飛機過來了。」頂著對方充滿疑惑的眼神,莊聞蕭好聲好氣解釋。
「時逸哥呢?」莊飲硯一邊抽噎一邊問。
「剛剛來接我,停車去了。」
「先擦個手吧,都是血。」停好車上來的周時逸,看見莊飲硯還沒將身上、臉上還有手上乾涸的血跡擦乾淨,細聲叮囑。
抽出周時逸遞過來的濕紙巾給他擦拭手頭殘留的血跡。
細心替他擦拭的過程,莊聞蕭嘴上還不饒人:「不是,我就納悶了!你怎麼老是遇上心理有問題的變態啊?」
「咳咳……」打算路過的肖鶴安聽見,裝模作樣咳嗽兩聲。
扭頭看見那張隱約讓人覺得欠揍的臉,莊聞蕭歪頭看向周時逸,拽里拽氣地問:「這人誰啊?」
周時逸簡約道:「院長,也是肖詢小叔。」
「哦。」簡單示意自己了解了,轉頭繼續幫莊飲硯擦臉。
現在是他們有求於自己,要不是為了他弟弟,莊聞蕭才不會大老遠跑過來。
「我說你啊,以前不是老說自己是最讓人放心的嗎?還說自己崇尚那斯什麼亞玩意的不動心,會時刻保持理性和克制,怎麼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
數落的話剛落下,當他攤開莊飲硯的掌心,繼續幫忙擦拭的時候,發現對方的手自始至終都在顫抖。
「哥……」帶著對死亡濃濃的畏懼,莊飲硯輕聲問,「他也會死嗎?」
簡單的一句話,瞬間惹紅莊聞蕭的眼眶,視線轉移到他的眼睛,純粹的目光夾雜著沮喪和木訥,莊飲硯就好像沒有表情的提線木偶,看得莊聞蕭心驚。
「他也會死在我面前,對嗎?」在莊聞蕭緘默之下,莊飲硯用近乎在悲戚崩潰邊緣的聲線,弱弱地問。
「不會,」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莊聞蕭深呼吸,強顏歡笑,「哥答應你,不會讓他死,你忘記我是學什麼得了?忘記我導師是誰了?」
「好……」眼皮重重關上,蓄積的淚水被一掃而空,大片落到莊聞蕭的手背。
青年站了起來,背對他們說:「我先去抽根煙,等我一會,馬上來。」
「我跟去看看,你坐在這別亂跑。」不放心他一個人,周時逸蹲下身子溫柔囑咐了兩句,就跟著莊聞蕭過去。
莊飲硯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拾過旁邊的濕紙巾用力清洗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跡,上頭來自Alpha的信息素分外纏人。
他每擦拭兩下,對方的信息素就會跟著撲上來。
「我去給你準備一套新衣服吧。」肖鶴安看他把衣服越擦越花,上頭的血漬暈染了一大片。
「謝謝,麻煩您。」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就這麼狼狽地走出去。
偌大的走道只餘下他一個人,回頭悄無聲息地望著裡面的肖詢。
莊飲硯的視線落在那個起伏的生命檢測儀上,還有貼在他脖頸處隨時可觀測的信息素數值探測器。
「別怕,這一次,不會死的。」青年張口默念,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在和對方承諾。
意識到莊聞蕭和周時逸遲遲未歸,莊飲硯沿著剛才他們消失的方向去尋人,在規範吸菸區的拐角陽台,聽見了兩人的對話,莊飲硯將要邁出去的步伐剎住。
他聽見莊聞蕭隱隱帶著哭腔,往常總是和自己鬥嘴的人,傳來的聲音空蕩又脆弱。
莊聞蕭說:「我當初有多想他死現在就有多想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