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飲硯指了指上面的畫,輕聲說,「有的時候,畫是會說話的,只是因為害怕,沒有人仔細傾聽過,他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那你呢?你聽過嗎?」話到此處,肖鶴安倏地反問他,「你有仔細傾聽過,他畫裡的意思嗎?」
「……」正在聽,他在心底默默說道。
「這兩幅畫,是他遇見你之後在鄔繆那畫的。」肖鶴安指著桌面上,那被列印出來裝進框架的畫。
莊飲硯只需要一眼,就認出來了,帶著苦笑走過去,撫摸上面的鬱金香身邊那顆早已被荊棘纏繞的樹木。
【單單罩住鬱金香是不夠的,只要有人隨手把玻璃罩拿開,鬱金香就會被帶走】
【如果加了一層帶刺的荊棘,就可以永遠守護它,在自己領地範圍里,沒有人可以奪走它】
這是過年之前,肖詢給他送永生花時說的那番話,原來……這麼早就被盯上了啊。
肖鶴安見他拇指不停撫摸相框,見縫插針道:「要不要再給你說個故事?」
「您說。」
「我是信息素數值142%的中危Alpha,這事肖詢和你說過吧?」
「說過。」
「年輕的時候,我沒能遇上像鄔繆這樣醫學造詣極高的醫生,所以走了些彎七扭八的歪路。」
講到自己,一直暗藏鋒芒講話咄咄逼人的Alpha,聲線猛地向下掉。
「我和我的竹馬Omega,那個時候兩家人玩得很好,按照我的預想,我們本該就這樣順順利利結婚生子。」
「後來遇上我分化晚,17歲才分化,他家裡人知道我的狀況,表面上兩家生意還要維持,但再也不帶他來家裡。」
「我隱約知道對方的意思,但我們都不服氣,年輕的時候就順理成章在一起了,那時候甚至洋洋自得,覺得我的病在我們偉大的愛情之間,仿佛沒有什麼太大的阻礙。」
「可是Omega會在分化之後,臉部骨骼和身體骨骼進行一次蛻變,他在其他Alpha眼裡,就是個招搖又耀眼的存在。」
「那時候年輕氣盛也不懂得溝通,就在一次次Alpha送他花當面求愛時,我沒忍住自己與生俱來的控制欲。」
莊飲硯見他停了下來,主動問:「然後呢?」
深陷回憶的沼澤,肖鶴安眼眸深沉表情痛苦,閉上眼睛繼續對他說:「我囚禁了他,四天三夜。」
觸碰畫框的手停滯,莊飲硯大致能猜到,可真的從肖鶴安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難免會心悸。
「我就是不希望肖詢走了我的老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肖鶴安隨意依靠在桌子邊沿,抱臂對他抬起下巴,「雖然他現在已經跟出了王炸,手裡留下對三差不多了,對吧,莊同學?」
第124章 默默守護
肖鶴安言語裡的暗示, 莊飲硯聽得分明,青年擠出一抹笑:「我知道,您大概在做什麼想勸什麼, 我理解,理解肖詢作為一個無法自控的Alpha有多難受,也能體諒。」
「但是, 我也希望您能體諒我, 我沒辦法就這樣接受您的說服, 順水推舟地原諒他, 再跟他在一起。」
肖鶴安隨意散漫的嘴角僵化,撐著桌面的手掌逐漸收起,張嘴想要說話, 又被莊飲硯打斷。
「倘若肖詢無法真正意識到生命的重要性, 無法真正做到尊重我,那麼他就會一直這樣,把我的弱點當做攻擊我的利器。」
「將來稍有不順心,就會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對我來說,與其留著後患讓我痛苦, 不如直接規避風險。」
青年在屋內遊蕩的聲音乾脆利落, 但心裡每說一個字, 就要痛上一分。
幽閉的空間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肖鶴安緩了一會, 對他說:「鄔繆和我說, 肖詢前兩天來找他, 還主動向鄔繆求救, 這是頭一遭, 雖然最後他還是因為極度的隱忍發病了,但是目前在積極配合吃藥治療。」
沒出息的心臟湧入暖流,背對著身後的人,眼眶泛紅:「嗯,那就好。」
肖鶴安望著他,有片刻失神,哂笑道:「性子還挺倔。」
「也罷,我送你回去吧。」該做的他都替做完了,肖鶴安無力抓起鑰匙,重新把門上了鎖。
「肖詢,什麼時候回來上課?」坐電梯下樓的時候,莊飲硯突然開口問他。
「看狀態吧,如果按照現在樂觀的情形計算,一兩天就能回去。」
「那就好。」隨著浪流漂移不定的心,終於穩了下來。
上車系好安全帶,莊飲硯神情稍頓,又問:「後來呢?」
肖鶴安不解:「什麼後來?」
「我聽肖詢說他有個Omega小嬸和還沒分化的堂妹,後來你是怎麼追回他的?」
「呵,」肖鶴安剛要發動車子,又熄了火,「後來我的Omega生氣了,親手把我送進管制局裡強行治療和教育了三個月,等我出來的時候,他都顯懷了。」
回憶起對方站在管制局門口等自己時的樣子,Omega挺著圓潤的肚子,眼含淚珠等他出來,然後重重地扇了自己好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