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收到莊飲硯給他發消息時的專屬提示音,臉色稍霽,拿起來一看。
硯硯:愣在樓下罰站嗎?
硯硯:趕緊上來
硯硯:你要是想做Alpha體質耐抗程度的實驗,就當我沒說
仰頭下意識往露出的走廊上看,莊飲硯抱著電腦就這麼站在那,沐浴在陽光下,光輝為青年本就模糊的輪廓鍍上金漆。
周身散發著柔和的氣息,莊飲硯此刻的俯視像極了他小時候無聊看過的圖冊里,那些悲天憫人的神。
肖詢瞳孔瞬時縮緊,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呆呆地仰視上方,朝他伸手抓了一下。
看他伸手,以為這人還有閒情逸緻和自己打招呼,莊飲硯也朝下揮了揮,而後意識到這個行為極其幼稚,收回不自然地咳兩聲。
手機再次震動
硯硯:你不走那我先回宿舍了,選修課題還沒寫完
看見消息再次抬頭,走廊除了綠色刷漆的圍欄空無一人,內心和眼前的走廊一樣被抽空,肖詢呆滯地撫摸還在跳動的心臟。
明明還是熱的、活的,它卻仿佛置身冰冷而漆黑的冰川底部,有無盡的茫然和無助。
回到宿舍打開電腦,莊飲硯收到一通姑媽打來的電話。
聲調不自覺放軟,曲起眉眼:「姑媽,你們旅行結束了嗎?」
「結束了,」電話裡頭的女人,此刻在沙發上開著擴音,和藹地笑道,「我們這次旅行路過D國,特地去看了阿蕭,打算過節也去看看你。」
位於女人身旁的男人眼尾皺紋擠在一塊,顯得平易近人,把手機拿過來,說:「硯硯,你看看放假三天什麼時候有空,姑媽姑爹一起去看你。」
笑意自眸中蔓延,心中溫暖萬分,莊飲硯說:「不用這麼麻煩,今年放假早,我十五號考完就能回去。」
「那需不需要姑爹過去幫你拿行李啊?或者我讓阿蕭去拿,阿蕭說他回來早,七號就到家。」
「我東西少,帶得動。」
「硯硯吶,你要是帶不動就寄快遞,」姑媽又把老頭子的手機搶過來,爭著說,「不要覺得麻煩又想省錢,兼職體驗體驗生活可以,接下來一輩子都打工了,還愁打不上工嗎?好好享受大學生活,有什麼缺的就找姑媽姑爹,找你哥哥也一樣。」
「好,」莊飲硯只得拖著長音提醒,「你們給的錢太多,我已經花不完了,叫哥別再打錢給我了。」
「他那是零花錢,我這是生活費,不一樣。」姑媽義正辭嚴地辯駁,「不說這個,真不讓我們去看你吶?」
「我……」猶豫幾秒,莊飲硯如實道,「我跨年有安排。」
對面兩口子霎時間沉默,相互對視一眼『嘿嘿』樂出聲來,姑爹開心道:「有安排好!有安排好!多結交朋友,好事!」
女人也喜出望外,拍手道:「那你去玩,盡情去玩,我們不打擾,回家定好車票和我說啊!」
「謝謝姑媽,謝謝姑爹。」
心頭的暖意似堅不可摧的膠水,在這十幾年間把易碎的自己牢牢固固粘起來,保護得很好,撫過手機屏幕,嘴上的笑久久都未散去。
「你和左序約好去跨年了嗎?」在他回味間,於舜在後面突然這麼問。
眼皮上下眨動,莊飲硯輕聲回答:「嗯,還有肖詢他們三個。」
空氣里,對方的呼吸突然停滯,於舜蓋下電腦屏幕,哀聲嘆氣。
「怎麼了?」他回頭,好奇地問。
「飲硯,你覺不覺得肖詢有的時候看別人的眼神很可怕?」聽出於舜語氣傳遞出的幾分嚴謹。
想起肖詢發病的樣子,莊飲硯垂眸試探:「沒有啊,我覺得他表現得都很正常。」
「那是對你,有好幾次他看我的眼神,都帶有很濃厚的敵意,我覺得……」咬唇糾結思索了一下,於舜決定繼續,「你最好別和他來往過深。」
「可能是你看錯了。」搖頭否定,莊飲硯緩緩開口,「他雖然有的時候看起很兇、很不好相處,但實際上他對舍友、朋友都很好,雖然有的時候確實過於沒規矩,但那不是他個人的錯。」
具體情況,他不能和於舜說得太清楚。
於舜不理解為什麼莊飲硯可以如此篤定,對方說起肖詢的時候,唇角會不自覺掀起,渾身都散發著輕易就能發覺的溫暖和溺愛。
這幅表情看得於舜心慌,一向自持淡定的人突然彈開椅子,椅子腿在瓷磚劃拉發出刺耳的尖叫。
被聲音驚嚇,莊飲硯循聲望去,於舜指著他,臉色發青,嘴唇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