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人們記住星期八樂隊。
唐自心還是保持著慣有的理性,保險地問一嘴:「我們是幫唱,你跟俞翼說過了嗎?」
吳確點頭:「溝通過了,想法一致,俞翼選我們的理由也是這個。」
「我會被冰冷聲音撫平,沉淪在某一刻給我清醒、空白段落的你……」
歌詞被念出來,吳確驚顫一瞬,抬頭看見楊時安拿著他列印的譜子。
楊時安沒有躲避,那道目光也讓吳確無法躲避:「是你的全部?」
喉嚨發澀,吳確知道他的疑問來自歌名,點點頭,接下他探求的眼神:「嗯……曾經的全部。」
「第一張專輯可累死人了,」王飛搬出合適的效果器,順便幫唐自心搬出她的快落灰的效果器,說,「樂隊每個人都要詞曲一首,剩下的六首是誰有靈感誰說,符合主題才會用,當時精神都萎靡了。」
主題是……燃燒的靈魂。
楊時安記得專輯的介紹。
「這個效果器再不用真落一層灰了。」唐自心提提裙擺,「失真的效果還沒真正用在歌曲里很多次,」
吳確打了個響指,沉思後手指精準指向唐自心。「這次歌曲里有你一份尖叫。」
「又有尖叫?」唐自心表情不太自然。
「在我們樂隊的專輯裡不算新了,但是很適合新版的《All》,也很適合搬到舞台上讓他們見識一下尖叫女王。」
「……這個稱呼已經不是中二的問題了,別當著我面叫。」
唐自心深呼吸道,已經從最開始的躲閃捂耳朵妥協了。
王飛大笑,給她豎大拇指:「豁,二狗的尖叫就跟恐怖電影配音員似的,想怎麼叫怎麼叫,這個是真的牛。」
唐自心著實招架不住,說:「說實在你們要不要試試,試了就懂那種羞恥感了。」
「不啊,」說完王飛掐著嗓子模仿高音尖叫,「只是我們勝任不了而已。」
「楊時安呢?他能替我嗎?」唐自心接著問。
突然被提到的楊時安還處在狀況外,只來得及從胸腔里發出一聲:「嗯?」
吳確馬上接上,不容置疑道:「聽見這個聲音了吧,這麼低的聲音你讓他尖叫,太難為他了。」
「……好,我叫就是了。」
唐自心任命插效果器,背影都變得陰沉不少。
「還有什麼改動?」楊時安主動問。
「你的鼓也有改動,譜子就在你手裡那疊紙里。」
吳確撐住麥架,手架在上面無骨似的晃悠,疲憊地小聲嘀咕:「困死我了……」
這種語氣,跟四年前在片場時的平常語氣一樣。
楊時安眯眼。
只是現在不平常了,也不會親昵了。
沒有那麼克制,也該跟曾經的全部做個告別了。
楊時安看向下一段歌詞。
【我會看見散落的群星
無法倒流時間的那些軌跡
擊落回憶的你】
燈光昏暗,大屏疊加的大屏緩緩升起,一株花突然在紅光下開在大屏上,在兩個大屏中間沒有疊加的夾縫中生存。
那是一株背光的火焰百合。
荊棘隨著百合搖晃,從觀眾席的角度來看,就像指著台上正在歌唱的二人。
【你看 那種眼神好看嗎】
【你看 那種行為好笑嗎】
【你看 被浪潮吞噬的罪
直到最後一刻也跟隨】
喃喃自語的「你看」就像魔咒,復調的設計好像恍惚間看見了冷漠無情的施暴者,那條唯一的旋律線在苦苦掙扎,跟著背景屏幕上一扇扇熄滅的燈,再配上吳確冷靜到顯得麻木的表情,瞬間牽動人心。
窒息,冷漠,歌詞轉換上帝視角變得更加無情,聚光燈都在每個人頭上閃爍幾下,像眨眼,像故障的人心,隨著最後一聲近乎嘆息的「你看」熄滅。
還沒有停下,還沒有停下……
吳確終於在燈熄滅後閉上眼睛。
在黑暗中交纏的電吉他和貝斯solo就像不見光的掙扎,失真的就像痛到模糊的傷口,唐自心克制著情緒,卡准節拍發出第一聲尖叫,尖叫後情緒瞬間傾瀉而出,麥克風收到一絲哽咽,混雜在大口喘息的聲音中。
剛剛還沒下去的雞皮疙瘩又在一瞬間冒出來,跟靈魂共顫。
「現在的學生組樂隊都這麼厲害了嗎?」台下的工作人員竊竊私語。
「不是現在,是一直都缺乏舞台和環境啊。」另一個工作人員遺憾搖頭,已經看清播出後的局面,「不過這種舞台,絕對會有人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