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覺得,自己都在一個坑裡跌倒過一次了,怎麼還會重新跌倒呢?
可是事實證明。
的的確確。
他再次受到了兒子的算計。
一個表現的風淡雲輕,對皇位沒有任何的圖謀,一心一意只做生意的兒子。
整整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的時間,端王為自己塑造了一個形象,而這個形象徹底的騙過了皇上。
這麼快,前後不過五六天,皇上就義無反顧的邁進了另外一個陷阱中。
坐在金鑾殿上,坐在皇位上,坐在龍椅上,皇帝忍不住想,自己這個皇帝,無勇無謀,還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啊。
皇帝想否認那張聖旨,可明明他對宋太公對朝陽都點過頭,他想指出那張聖旨上後添的幾句話是假的,可是那筆跡,和上面的筆跡一模一樣,他現在如果質疑這一張聖旨的真實性,只能被人說成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關鍵是,那字跡真實的讓皇帝自己似乎都不太敢質疑。
皇上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那張聖旨上的玉璽印,笑著笑著,說道,「好,好啊——」
皇帝深吸一口氣。
忽然一滯,咳嗽出一口血,文武百官大驚,德福急忙上前扶住了皇上搖搖欲墜的身子,皇上猩紅的目光一直盯著端王,一句話從喉嚨里憋了出來,「愛卿們做個見證,端王以攝政王的身份暫理國務,若有逾越,人人皆可殺而誅之。」
第1139章 各有打算
人人殺而誅之。
這話一出。
朝堂上的氣氛忽然微微有些不對。
端王直勾勾地盯著皇上,皇上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微笑的看著端王。
這時候。
人人都沒有想到的兵部尚書忽然站了出來,「皇上,既然現在小皇孫還沒有出世,皇上又想要退居太上皇,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而端王是皇上名正言順的皇子,就算……就算立為太子,出任下一任君主,也是名正言順的事。」
平西侯默默地看了一眼兵部尚書。
這老頭子向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也從未參與過奪嫡之爭,怎麼現如今突然站出來,開始站在端王的一邊了?
更何況,他的女兒,曾經還是賢王的王妃。
平西侯收回目光,悄無聲息地垂下了眼眸。
皇上眼睛裡閃過一抹複雜,還是笑著說,「自古以來,每一任皇帝,最起碼不能是殘廢,要不然,幾國邦交的時候,豈不是丟了國人的面?端王從小身體有疾……」
端王忽然抬起頭,目光咄咄逼人,「父皇的意思是說,如果兒臣是正常人並非殘廢,兒臣就有資格了嗎?」
皇上哼笑一聲,「哪有什麼如果?」
可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端王忽然脫了鞋子。
將自己右邊腳的鞋子裡面,一雙兩雙三雙鞋墊拿出來,然後端王只穿著襪子,光著腳在朝堂上走了一圈,沒有任何的不對勁,和正常人一樣。
皇帝臉上即便是嘲諷的笑,這會兒也慢慢的消失了。
端王跪了下來,「還請父皇恕罪,兒臣剛一開始好起來的時候,誰都沒敢告訴,就怕會給兒臣惹來殺身之禍,兒臣知曉兒臣不過是宮女所出,還在幽夜庭那種地方,度過了童年生活,自身沒什麼本事,比不上幾個弟弟,所以兒臣眼下的意思,並非想要做什麼,只是讓父皇和大臣們見證,兒臣現在,已經和正常人無異了。」
皇上一連說了三個好,「接下來,一切按照聖旨上所說,端王,任攝政王。」
說完之後。
皇帝一甩衣袖,直接離開了朝堂。
端王依舊跪在地上,垂下的眼眸里,沒有人看到那一閃而逝的得意。
大臣們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金鑾殿。
端王走在最後。
他依舊光著腳,一步一步的邁出來,隔著一層襪子的雙腳踏在了金鑾殿外的青石上,他幾乎用自己的腳一點一點地丈量著,外面的陽光格外燦爛,金黃色的光打在他的臉上,端王心裡有一種重生的喜悅。
重生。
的確是重生。
奴婢所出,不被待見,幽夜庭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五年,一條腿親自被自己的卑微的母親打斷,他就像一隻臭蟲一樣,被所有人厭惡,被所有人欺負,他活得甚至不像宮裡的娘娘們一樣的一條狗……
從五歲的時候,端王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唯一的目標就是報仇,為母親報仇,為自己報仇,竟然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所有的人都視他如糞土,他就偏偏要將自己凌駕於所有人之上,告訴所有人,到底誰是糞土?
端王仰著頭。
一步一步的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