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由得讓林雲清高看他一眼。
來三莫教已經有了些時日。
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過去了三百多個日夜,林雲清也不敢對魏策說一句了解。
魏策此人和林雲清印象中的著實有些不同。
這一世,二人越走越近,林雲清對魏策的認識,也在不斷推陳出新。
林雲清扶了扶頭上的帷帽,看向天色。她今日起得甚早,特地換了一身玄色織金衣裙,環佩叮噹作響,打眼望過去,頗有些富貴和神秘。
出門前,林雲清還曾特地在三莫教門口張望了一番,才走出教門。
她今日要去一個地方。
左拐右拐,繞道了一段路程,又再三確認了身後無人。
林雲清上了僱傭的馬車,緩緩行至莫停鎮外,一處偏僻宅院。
下了車,透過帷帽的輕紗,看了過去。
老舊的匾額生了些蜘網,上書四個大字——張氏義莊。
讓馬車夫在外候著著,林雲清推開門,抬腿走了進去。
院子很大,停放了一些棺材,均蓋得嚴嚴實實。
莫停鎮風沙大,此時聽著嗚咽的風聲,不免有些淒涼和驚悚,然而實際上,這些棺材都是空的。
林雲清卻不怕這些,並非是她不信怪力亂神之說,而是因為她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林雲清淡淡掃過這些棺材,腳步並未多停留,視線也僅僅在一具眼熟的棺木上頓了頓。
那是這堆棺材中,最貴重的,應是松木,雕刻了義莊字樣,雕刻了花紋。只是應當做了許久了,眼下已落了一層灰塵。
想必在義莊安葬的,也鮮少會用的到這樣好的棺木。
一個頗有些精瘦的老者迎面走了出來,行動間迅捷的很。
見到林雲清愣了下,隨即行了一禮,「貴客到訪,可是迷路了?」
竟是個看起來頗有些富貴的姑娘。
義莊守棺人老趙頭愣了愣,隨即,便露出瞭然神色,定是哪家姑娘慌不擇路走錯了路。
畢竟又有哪個姑娘家沒事往義莊來呢。
林雲清輕笑一聲,清越的聲音響起,「老人家,我並非走錯了。」
老趙頭聽得此話,面露疑惑。
「我是來給自己尋個歸處的。」
第44章 義莊
「這……這話可不能亂講啊,姑娘。」
守棺人老趙頭被林雲清的這番話驚到,微微讓開了些,讓林雲清進內。
觀這位姑娘的穿著,應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或夫人,大概是日子過得不稱心。
老趙頭嘆了口氣,手腳麻利地把本就乾淨的桌椅又都擦了擦。
林雲清道了聲謝,伸出手,於半空中頓了頓,還是摘掉了帷帽,低頭落座。
帷帽一摘掉,老趙頭就倒吸了口涼氣。
難怪會那樣講……
真是可憐啊。
老趙頭搖搖頭,又忙起身倒了碗熱茶。
林雲清梳著婦人髮髻,衣著華貴,頭上卻沒什麼裝飾。
更重要的是這臉……青青紫紫,竟險些看不出真容幾何。
老趙頭本就是個心軟之人,主家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讓他守著著義莊。
眼下看著林雲清這副樣子,老趙頭哪裡還猜不出林雲清的處境呢?
但凡成了親,做了娘子的,命就交到了別人家手裡。
遇到人,便還能繼續做個人。可若遇到的是「鬼」,那……
「丫頭,你這是……」老趙頭一臉的褶子都皺在了一起,露出個真心實意的惋惜來。
林雲清閃躲著目光:「老人家,我也不瞞你,我大概沒有多少活頭了。」
說著,林雲清以袖掩面,佯裝擦了擦眼淚,聲音中也帶了些哽咽。
「我被打成這樣,家裡也不曾管我,如今被欺辱至極……我只想給自己尋個屍身歸處。」
老趙頭嘆了口氣,能說出這話,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丫頭啊,我這義莊能是什麼好歸處不成?」老趙頭將熱茶向著林雲清處推了推,眼中亦是無奈和憐惜,這丫頭看著年紀不大,若自己有子嗣,大概也就是這般年紀吧。
「你看看,這裡多麼冷清,就連棺木都是凡品,次品。」老趙頭勸道。
林雲清眼中閃過一絲暗光,她抬起頭,面容平靜,又透著淡淡死意:「我看牆角那松木棺槨就不錯,人死本就是無知無覺,睡什麼不是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