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清頓了頓:「或者說,即便做到了這等位置,也會有諸多不得已之事。」
魏策看向林雲清,神色晦暗難明。
他從未像今天這般,迫切想要看清一個人的目的,更想知道對面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來路。
為何從初見到現在,做了這許多矛盾的事。
林雲清則很平靜,她靜靜望著魏策,神色如常,好似剛剛只說了句今日天氣不好。
魏策定定看了半晌,突然輕笑一聲,「雲傾姑娘,果真聰明。」
他抬手,為林雲清重新添上茶,「不過,我有些問題早已想問雲傾姑娘,不知姑娘可願回答。」
林雲清垂眸,接過這盞茶,「知無不言。」
魏策眼神銳利地投向林雲清,「這些日子,想必雲傾姑娘應當已漸漸適應,不知道雲傾姑娘心中,覺得三莫教如何?」
拋出這個問題的同時,魏策手指緩緩划過杯壁,神色中有探究之意。
「自然是極好的。」林雲清頓了頓,她渾身戒備,沒想到迎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看似關懷的問題。
二人你來我往地交鋒如此之久,並未有什麼突破,眼下他主動挑起話頭,是想從她這裡知道什麼呢?
或許,她之前救下孫家二老的事,已讓他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倒不如也趁此機會試探一番。
林雲清的手悄然緊握,想起上一世魏策給的線索。
如果他上一世能改變主意,即便頂著教主的身份,在知道了她的目的後,仍選擇給她一個線索,然後帶著一群教徒自毀。那這一世呢?
她能不能把魏策的這個改變提早一些?順便把他的死局改寫。
「三莫教很……有趣。」林雲清繼續道,她斟酌著詞句,看向魏策,「有人想要千秋萬載的功德,有人想要活著。有人為財,也有人則為一展抱負而來。」
「那你呢?」魏策亦看向林雲清眼中。
「我自然……都想要,也許,我要的更多一些。」林雲清對著魏策道:「那教主大人呢?又是為了什麼?」
說罷,她並沒有等魏策回答,而是以手指蘸著茶水,寫了一個字——
孫。
這便是很明顯的試探了。她決定賭一把。
魏策手指微蜷,定定看向林雲清。
她眉眼彎彎地笑起來:「也許,教主想要的和我想要的,殊途同歸。」
魏策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帶著點慎重的思量。
「有些事,或者說,想護著某些人,對一個人來說很難。可若是兩個人,或許很簡單。」林雲清觀察著魏策的神色,這般說道。
她感受著對面的沉默,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於暗處握成拳的手漸漸放開。
賭對了。
「雲傾仙使覺得,如何殊途同歸?」魏策眼神緊緊盯著林雲清,問出這個更直白的問題。
林雲清微微靠近魏策,與他視線相對,兩隻手各伸出一根手指。
「教主,是個心軟的人。而許老,是個心狠之人。」
說罷,兩隻手輕輕一碰。其中一隻手伸出二根手指,另一隻則緊握成拳。
「而我,則是個變數。」
魏策眼神幾經變換。最終,他垂眸,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口說無憑,不如仙使同我解了眼下之困?」
魏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上面用那玉佩印了一個金漆花紋,遞給林雲清。
林雲清看了魏策一眼,將信接過拆開,眼神隨即露出瞭然之色,這是魏策對上面的回信。
同樣,也是上一世她當仙使的契機。內容很簡單,便是對擴大三莫教規模之事的回覆。
擴大教徒規模,廣招信徒,散播教法,這等事,她上一世便做過了,還幫著想了好些計策,事情搞得轟轟烈烈,只為了引起府衙的注意。
卻不成想,事情並未如她所願,不知是事情被壓下了,還是當地府衙已經被買通了。
魏策唇角微勾,一隻手握起青色茶杯,對著林雲清的杯盞,輕輕一碰。
「我想,以雲傾仙使的聰慧,定能想出個萬全之策。既有同盟之說,你我又各有思量,不妨就從此事試一試吧。」
「試一試,我們能否做盟友。」
二人各懷目的,又心生戒備。端看此事如何做,便能看出二人目的是否一致。
林雲清對著魏策一笑:「巧了,今日雲傾來此,正是有此意。」
說罷,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第二日,林雲清和魏策一同出了三莫教。
二人皆換了一身常服,魏策高大英俊,寬肩窄腰,身長玉立。
林雲清則貌美靈秀帶有幾分英氣,不似閨閣女子那般羞怯,端得是落落大方。
一時間,二人走在路上引起不少人側目。
林雲清細細觀察著攤販,沒有過多在意別人的視線,魏策則從出門便皺著眉。
他不喜歡別人的注視,做教主時是要謹記著任務,還可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做自己的事。
如今這般走在路上,避無可避,他感覺很不舒服,魏策看向身邊的林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