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掃盲教室的時候,不經意間從後門往裡頭瞥了一眼。
結果直接愣住了!
她看了看站在教室最後頭幾個穿著藏青色套裝的同志,大腦片刻空白,隨後直接轉身拎著暖壺往何書記辦公室跑。
剛敲兩下門,就忍不住壓著嗓子道:「何書記何書記!您快去教室看看!我咋瞅著後頭站著的那幾個就賊像是鎮上來的呢?」
「到、到底是啥時候進來的啊,咱咋一點兒都沒注意到呢?!」
何書記立刻推門而出,抓緊往教室走,卻顯得似乎沒那麼意外了。
他小聲道:「我越想越覺得季隊長的猜測很準確,鎮上雖然說了臨時提前,但來得這麼靜悄悄的......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像是就想打咱個措手不及。」
「他們比較了解我的為人,知道我不太會為了刻意等他們就耽誤掃盲班子的正常開課,所以他們很有可能就是為了看看咱平時到底是咋上課的!」
「哎,我這人真是......心態還需要修煉啊,分明這麼明顯的事,還得季隊長提醒我,慚愧、慚愧啊!」
劉大姐不樂意聽何書記文縐縐這一套,道:「你啊,就是總樂意把好些事想的太複雜,不是我說何書記,這點你真應該跟人王村長學學,你看他從來都是慢慢悠悠,笑麼呵呵的,有啥事兒人都不急。」
「這一急啊,才容易忙中出錯!」
「是,是,是這麼個道理。」何書記忙點頭。
說著話的工夫,倆人便走到教室後門。
何書記往裡一瞅,一眼就看見了被扣住的小王同志,不忍道:「得,看來咱們的『耳報神』早就被逮住了,要不咱坐辦公室那么半天都沒人知會一聲呢!」
劉大姐捅咕他:「咱快別管這些了,趕緊瞅瞅春花……看看春花咋樣啦?」
語罷,二人非常滑稽的踮腳抻脖子,意圖越過層層人群看見季春花。
劉大姐忽然誒呀一聲,一拍腦瓜,抬腿就往前門走,「你說我真是的,還好意思說你呢......合著我也是心急的,把這麼簡單的事兒都給忘嘞!」
「咱倆擱後頭偷偷摸摸個啥勁吶?!直接從前頭瞅不得了嘛??」
何書記一愣,驀地啞然失笑,心頭剩下的幾分緊張也因此徹底煙消雲散。
他放輕腳步,並未再急著往前門走,而是聽著從教室中傳來的陣陣笑聲,也跟著笑得愈發開懷。
他聽見季春花柔軟卻又明朗的聲音,惟妙惟肖的講述著—
「李白都驚著了,他就問那個老嬸子,誒呀天老爺呀,您是咋尋思的能把這麼粗的鐵杵磨成針吶??」
「完了老婆婆就笑啦,她說『那咋就不能呢?我天天都磨,天天都磨,只要堅持不懈,遲早都能磨成針的呀!』」
「有沒有同志聽著這個故事覺得有些熟悉呢?......這個故事跟我們之前講的水滴石穿是不是類似的道理?」
一位實心腸的嬸子當即站起來,積極發言:「季老師,鐵杵能不能磨成針咱不道,但我爺們兒那褲衩子真是被他穿了好些年,生生磨破的!」
「他最稀罕那條褲衩子,所以就總穿那條,也總洗那條,最後終於通過他自己的『堅持不懈』,把那條褲衩子給磨破個大洞!」
「所以我非常相信,只要堅持、很多事情咱就都能辦成!」
話音才落,教室中倏地爆發哄堂大笑。
另一個嬸子上氣不接下氣的道:「誒呀娘誒,他於嬸子誒,你可快點給你爺們兒買幾條新褲衩才是要緊的呀!」
劉大姐聽得實在遭不住,也站在前頭跟著嘎嘎嘎的樂,眼淚都笑出來了。
兩個小時之後,掃盲班子下課了。
何書記跟劉大姐想進去,卻被一股腦衝出教室的人群擋住了,直到人都快走利索了,他們倆才進了教室。
季春花站在講台下頭,鎮上來的幾個人不知道在跟她嘮啥,不過都是笑麼呵呵的,瞅著就知道嘮得很愉快。
何書記迅速快走幾步,禮貌的打招呼:「侯主任!實在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打頭的中年男人聞此扭過頭來笑得微妙:「小何啊,咱都認識多長時間啦?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嗷!」
「還你來晚了,我也得叫你能趕過來啊,對不?」
劉大姐不習慣說場面話,實在道:「嗐,可不是咋的?要不我倆後頭也沒進來打擾呢?我們尋思您就是想低調點,跟咱們人民群眾一起聽聽這課到底是咋講的!」
「所以我倆就乾脆擱門口等著嘞!」
侯主任哈哈大笑,對何書記道:「你聽聽,你聽聽,要不咋說是前輩呢?小何啊,你可得多跟你劉姐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