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背影,倒是跟師菡有兩分相像。
大概是察覺到身後有一道視線,林驍也適時地轉過頭。
這一回頭,兩位年輕男子相視一笑。
私宅內沒有什麼下人,兩人便自給自足。
喻閻淵生性挑剔,煮了一壺茶後,還特意讓刀一去外面買些茶點回來。
林驍皺著眉推辭,「我不吃甜食…」
「給我家阿菡準備的,你別多想。」
景小王爺這不經意間的一句話,頓時給林驍糊了一腦門的蜂蜜似的,黏黏糊糊,讓人無語。
然而對此,喻閻淵偏生毫無感觸。
他掃了眼正風塵僕僕的林驍,斂起笑意,神情嚴肅道:「你不是離開鄞城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此林驍若是真正的林家之子也就罷了,可他本就是冒名頂替,重回鄞城,無異於自尋死路。
大雍皇帝昨日可以因為顧忌喻閻淵,顧忌商卿雲,沒有下令追捕,可不代表皇帝陛下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讓人踩著自己的臉面和威嚴為所欲為!
林驍抬眸,掃了喻閻淵一眼,冷哼道:「讓我丟下我家妹妹自己逃命,小王爺,你覺得說得過去嗎?」
這一聲自家妹妹,林驍說的尤其順口。
仿佛他已經拿回屬於自己的那個身份。
喻閻淵也不生氣,只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過了半晌,這才扯起嘴角,不緊不慢的開口:「你留下,礙手礙腳。難不成你還以為自己做了多了偉大的決定不成?」
話雖這麼說,可喻閻淵明顯對他的語氣好了不少。
師菡出身國公府,可舉家上下,對她能有一顆真心的,反倒是寧州師府的堂兄妹。
反觀京城那群白眼狼,恨不得吞其肉喝其血!
所以林驍也算是誤打誤撞的投其所好,讓小王爺對他的第一觀感就不錯。林驍也不動怒,只捧起茶,輕聲道:「當初帝師大人與紅姨達成協議,我頂替林家真正的獨子林驍,庇護林家,而大雍太子蕭天卿則由帝師收養,躲避皇室禍亂。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親人相見,竟是這番情景。」
喻閻淵面無表情,只冷聲道:「大雍擾我邊境多年,林家在其中功不可沒!你就不曾想過,如今回京,誰又能認可你的身份?」
林驍垂眸,並未言語。
寧州師家本是世家大族,別說是棄文從武了,就是拿起刀子殺雞都不曾。
如今可倒好,出了他這麼個提刀上陣的,且刀劍還對著自己人!
林驍恍若未聞,目光轉向別處,「入大雍的探子很多,有許多至死,都不能亮出自己的身份,死在異地他鄉。」
行伍出身,喻閻淵收下也有諜報密探無數,專門打探那些敵國機密,他們或許身居高位,或許卑微如塵,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為人所知曉,更有可能下一刻就要將腦袋交給閻王。
更多的,一輩子,或許連主子一面都見不到。
按理說,林驍這樣的身份,是絕不會與諜報探子鉤掛的,可偏偏,他們在大雍埋的最深的一顆棋,竟是他。
林驍自顧自的繼續道:「我取代真正的林驍,成為林家當家人的那一天起,就想過,或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故人。」
只是沒想到,師菡竟然會選這如此激進的方式救他。
喻閻淵手指扣在椅背上,聞言,問道:「此番你留下來,是因為對大雍心懷愧疚,還是不舍師菡?嗯?」
縱使是一根木頭,林驍在大雍也有數十年,一旦離開,從此以後,只有對立。
林驍,或者說是叫做師閔言的年輕男子垂下頭,深吸了口氣,手指緊緊地摳進衣服里。
沉默半晌,他忽的睜開眼,一字一句道:「我留下,自然是要帶我的家人一同離開!」
「我乃寧州師氏長子,師閔言。」
「景小王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喻閻淵不是試探,只是想讓他把心中憋了多年的話都說出來。
寧州師氏長子,師閔言。
那個叫林驍的大雍將軍,早已死了多年。
至於林夫人愛上的,到底是幼年時一見傾心的林驍,還是師閔言以假亂真的林氏主帥,都不重要了。
此刻,最要緊的就是,他只是師閔言。
兩人舉杯,並未說話,目光卻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屋外。
那一片青天下,一片靜謐。
然而,就在這時,院子外,忽的傳來刀一的驚呼聲。
「王爺,王爺不好了!」
喻閻淵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猛地起身,一道身影一閃,他便飄向了門外。
師閔言剛跟出來,就聽見刀一臉色蒼白的稟報導:quot主子,師大小姐方才磨了刀,直奔大雍皇宮了!quot
「刀磨好了嗎?」
「什麼!?」